第五十七章 河风存古意 陋栈动刀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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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萌新叶,桃绽初枝,不知不觉间,言九天已经休养了一个多月,伤势痊愈。在这期间,夏玉英率领父亲的旧部将绝龙寨重新整顿,并且将羌鸩羽等人的家眷秘密接上了山寨,在绝龙岭初步站稳了脚跟。半月前,寿千旬三人也回到芫阳,与古梦涯密谈了一夜。第二天,古梦涯便托古灵峰推荐寿千旬到潘瑜军中担任幕僚;火仲行则拿着古梦涯的荐书投奔绝龙寨去了;杨放鹰却独自离去,不知所踪。

易锋寒和古梦涯本来在攻陷绝龙寨之后,便打算离去,但是古心铮等人执意挽留,加上伤势未愈的言九天亦有去意,不好扔下他独自上路,所以又多留了些时日。现在见言九天已经复原,便不再犹豫,一同向芫阳诸友辞行,从码头乘舟,北渡长河。

易锋寒三人立在船头,望着滚滚东逝的江流,任由江风拂面,不由生出思古豪情。言九天意气风发地高声道:“长河不愧神州第二江,气象恢弘,当年唐武帝率领三万水军在此大破河北号称百万的郅国水军,不知是何等气概!”

古梦涯微笑道:“九天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过江往北不过三百里便是登州地界,听说那里民风彪悍、豪杰辈出,不知是真是假?”

易锋寒亦笑道:“是真是假,我们在登州多待一阵,看看情况便知道了。”

言九天望向易、古二人,眼中射出感激之色:“不是我拖累你们,你们早走了吧?还没有问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易锋寒拍了拍言九天肩膀:“朋友一场,说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反正我们在古家又不愁吃喝,早走晚走都一样。过了登州,我们便会继续北进,先去玉蟾山找无为丹宗的人,替幽冥子老师了结心愿;然后往东至重州墨城,完成墨坚老师临终时的嘱托。”

言九天呵呵一笑:“你们的事情还真多,办完了别人的事情,你们怎么办?”

易锋寒耸了耸肩:“我会乘船顺淮水南下,重返长河,然后顺着长河出海,回我的故乡――渭州去。”

古梦涯接着道:“我会北上中州,乘天下未乱,去体会一下神州首府的繁华景象。”说着微微一笑:“九天呢?”

言九天闻言略感失望,望向滔滔江水:“如果可以,我会留在登州,否则我会四处游历,一面考察山川地势,一面结交英雄豪杰,同时找寻落脚的地方。”

古梦涯仰望长空,长叹道:“神州人大多已经习惯顺从皇权,九天要找有心改天换地的志士恐非易事!其实你不觉得留下来帮助夏世妹要容易些么?”

言九天面露桀骜之色,傲然道:“大丈夫岂可永居人下!况且事在人为!世事本就半由天命半由人,只要认定目标去做,无论成败,生死无悔!”

古梦涯心中暗叹,知道言九天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易锋寒却鼓掌道:“好一句生死无悔,男儿在世,当如是也!”

古梦涯闻言笑眯眯地道:“幸好夏世妹不在。”

易锋寒与言九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易锋寒捂着肚子道:“大不了加一句,女子在世,亦当如是也!”

三个少年爽朗的笑声顿时响彻长河。

易锋寒三人过江之后,专门挑选僻静的小路,施展轻功,一路急行,次日黄昏时分,便已经踏上登州地界。

易锋寒望了望天色,对言九天道:“我们找个地方歇息怎么样?”

言九天微一点头:“好。”

三人打定主意,便继续向前行进,沿途留心客栈,谁知他们走得太急,错过了城镇,一路行来,竟然杳无人烟,到了天黑才望见前面有昏黄的灯光。易锋寒当先走去查看,发现那是一家简陋的客栈,而且目力所及,再没有别的房舍,显然是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附近。

易锋寒径自走进客栈,望也不望四周的食客,大大咧咧地坐到正中一个洁净美观的空桌子旁边,喝道:“小二!”

小二急匆匆地跑过来,招呼着随后走进来的古梦涯与言九天:“两位客官,请坐。”接着转向易锋寒:“三位来点什么?”

易锋寒向言九天一抬手:“九天你来点。”

言九天也不客气,点了一坛酒和四、五个小菜。古梦涯却坐在那里、埋着头一言不发,眼角余光扫视着客栈中的食客。在他们右面有两个样貌粗豪的农民,正喝得面红耳赤,嘴里不住唠叨着家里的琐事;左边有两桌人,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其中一桌有三个人,一人商贾打扮、两个一身劲装,像是由武师保护的远游商人,俱都在静静地吃饭;另一桌只有一个老学究,在那里自斟自饮,旁若无人。

易锋寒察觉到古梦涯的小动作,不由笑道:“老三太小心了。”

言九天亦是目光一转:“锋寒,出门在外,谨慎点是好事。”

易锋寒微笑不语,大声催促小二上酒菜。那小二见他们三人衣着光鲜,格外卖力,不一会儿便将三人的酒菜送上,反将旁边几桌的酒菜延迟,商人那桌可能已经上完了饭菜,也不理会,那学究一味喝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旁边那两个农民却不禁大怒、喝骂起来。

易锋寒三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他们三人以前甚少出门,自经变乱、流亡至今,要么在荒郊野外逃遁,要么有人照顾,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经历,看着小二软硬兼施的将那两个农民安抚下去,俱都大感新鲜。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一个紫面大汉旋风一般冲进厅来,略一扫视,目光停留在易锋寒三人身上:“你们是什么人?”此人说话的工夫,门外涌进十余条汉子,俱都身着青色劲装,各持兵刃,气势汹汹。

掌柜一脸惧容地走上前来:“三庄主。”

紫面大汉看也不看掌柜一眼,目光炯炯地盯着易锋寒,直似要看透他的心扉。

言九天迎上紫面大汉的目光,大声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紫面大汉沉声道:“在下铁掌银梭蔺南飞。”

易锋寒笑嘻嘻地道:“在下易锋寒,这两位是我朋友古梦涯和言九天。”

蔺南飞眉头一皱,显然不知道易锋寒三人来历,继续问道:“你们何故到此?”

古梦涯将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哈哈一笑:“难道我们到哪里还要阁下允许不成?”

蔺南飞怒目望向古梦涯:“你们到别的地方我管不着!这里是蔺家庄,不欢迎来历不明的人!”

言九天嗤笑一声,正欲说话,客栈掌柜便已经战战兢兢地上前打圆场道:“三庄主,他们只是路过……”

蔺南飞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是不是保证他们没有问题?!”

客栈掌柜立刻闭上嘴巴,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易锋寒淡淡地道:“我们三人赶路至此,左近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落脚。三庄主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蔺南飞尚未说话,他身后一名大汉双目凶芒暴射,大喝道:“找死!”手中长枪一抖,一朵碗大枪花在易锋寒眼前绽放开来。

易锋寒三人一见枪势,便知道此着不是虚招,一个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俱都动了真火。古梦涯右脚一勾桌腿,椅子一斜,单腿支地,滴溜溜一转,人已经迎向枪锋,手臂一探,已经抓住枪杆,大喝一声:“放手!”一股巨力登时寻着枪杆向那大汉逼去,那大汉只觉虎口一热,接着胸口如中重锤,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地撒枪后退。

蔺南飞见状大惊,那大汉乃是其得力爪牙,本领素所熟知,现在一招之间,便被重创,实在大出其所料,心中不免对古梦涯一行重新估计。他身后十余壮汉却毫不知进退,纷纷叫嚣着飞身扑上,顿时刀光剑影,映入易锋寒三人眼帘。

易锋寒笑道:“该我了。”说着身体腾空而起,飞身扑击那群青衣汉子,连环三掌,便将当先冲至的三名壮汉击倒。不过那些壮汉武功颇有些功底,见势不妙,立即散开,进行游斗,易锋寒虽然占据上风,一时间却也不能将他们尽数击倒。

蔺南飞见状知道骑虎难下,自己如果怯阵,以后势难再统率手下众人,心念及此,双臂一展,腿一蹬地,身形犹如飞鹰一般,扑击易锋寒。古梦涯连忙抢上前去,双手翻腕成环,接着平推出去,迎击蔺南飞。蔺南飞与古梦涯四掌交接,只觉如触两块烙铁,不但刚猛有力,而且滚烫发热,心中不由一惊,双掌借力一推,身体后退丈余,飘然落下。蔺南飞埋头望了望自己发红的双掌,心中一阵骇然,猛然一转身,三道银光疾如电掣、发着尖锐的破空啸声分击易、古、言三人。

易锋寒头也不回,反手一劈,将射向他的银光击落,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追击还在顽抗的青衣汉子。言九天端起酒杯,迎向银光,运劲一转一卸,那道银光在酒杯口上滴溜溜转了几圈,便力竭而止,跌落在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是一支做工精巧的小银梭。古梦涯却将身体一倾,就像自杀一般,迎向银光,自至银光快要及身,他猛然将身体一翻,右手一抄,便将银梭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随即手一扬,将银梭掷向蔺南飞右股,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毫无呆滞之感。

蔺南飞眼见银光入目,却毫无闪躲之力,惨叫声中,右股已然中梭,深可及骨。剩余两名在易锋寒周围游斗的汉子见状大惊,其中一人暴喝着疾冲上前,势如疯虎,一副与敌携亡的样子,毫不防守,一味挥刀强攻;另一人飞身后退,来到蔺南飞身旁,用手一托,扶着蔺南飞往门外跑去,出门之前犹自不忘撒出一把梅花针。

言九天伸手拍在旁边一个桌子的边沿,将其拍得凌空翻转一圈,不待桌子落地,横臂一扫,方桌便呼地一声飞射至门口,将梅花针系数挡下。易锋寒却冷笑一声,双手交错盘绕着向前击出,将迎面劈至的鬼头刀一扣,双臂一翻一引,口中喝道:“撒手!”立时将刀夺了过来,不待那人反应,已经屈膝一击猛踢在他小腹之上。该名大汉惨哼一声,飞出丈余方才跌落下来,躺在地上不住呻吟。

易锋寒三人闻得门外马蹄声急促响起,对视一笑,也不追赶,依旧坐回原位,继续吃饭。他们旁边三桌人,那两个农民早已经悄悄溜走,剩下没有收到酒钱的小二在那里低声咒骂;商人与他的保镖草草吃完饭,望也不朝他们望一眼,急匆匆地上楼歇息去了,显然是不想惹上麻烦;只剩下那老学究,不知道是醉了怎么的,丝毫不以适才的恶斗为意,眯着醉眼自斟自饮,仿佛天塌下来亦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客栈掌柜则苦着脸站在三人身旁,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易锋寒夹了块猪尾巴送进嘴里,一面咀嚼,一面道:“掌柜的,不用怕,我们不会连累你。打坏了你店里的东西,我们赔给你就是。你别哭丧着脸好不好?”

此时被易锋寒击倒的青衣汉子们纷纷哼哼叽叽地爬起身来,却也不敢再动手,一个个灰溜溜地走出门去。掌柜听了听门外的马蹄声,跑至门口,伸头出去望了望,确定那些汉子已经走远,才回到易锋寒三人桌旁:“三位客官,听我良言相劝,赶快走吧。否则等蔺大庄主到了,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易锋寒嗤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

掌柜颤声道:“你们是不知道蔺大庄主的厉害,他乃归化寺梵钟大师嫡传弟子,武艺精湛,三十岁时便将蔺家庄附近三百里以内强梁豪霸铲除的铲除、收服的收服。这些年来,再没有人敢逆他的意。你们惹上了他,定然没有好结果。”

古梦涯重复道:“梵钟大师啊。”

言九天道:“梦涯知道此人?”

古梦涯点头道:“我听无相大师提起过,归化寺乃禅宗武学名门,虽然不及燃灯古寺和白马禅宗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却也颇有过人之处。近年来,归化寺最著名的高手就是梵钟大师,此人号称归化寺百年来第一人物,武功相当厉害,一手渡危杖法和贝叶掌法名震当世,只是不知道这蔺大庄主得到了他几成传授。”

此时旁边那老学究嘿嘿冷笑道:“一个蔺南天就怕了,那你们还是早点跑的好。”

古梦涯闻言心中不悦,双眉一振,便欲说话。言九天却心中一动,伸手阻止住古梦涯,拱手道:“老先生似乎话中有话,小子愚钝,尚望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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