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及笄礼(1 / 2)
七月一开,算是进入了暮夏季节,同样不变的热日复一日折腾着人,叫人懒懒地只愿窝在寝殿里啃冰块吃冰果消暑,出去动一动就是一身汗,好生难受。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竺邺。说他让人生气,他做到了,我手指磨破他给了我两日闲假,两日后硬是亲自给我每个手指头裹上了纱布让我练琴。再次触到琴弦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好,隔多少层纱都摩挲得叫人落泪。
我鼓起勇气跳起来抗议,谁知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勾起嘴角看着我:“竺邺也是看公主极有天赋才决定让公主学琴,公主正处于一个瓶颈期,继续学,不出五日定会小有成就,可若就此打了退堂鼓,不仅之前的苦白受了,还要倒贴学费,公主可要想清楚了。”
于是我含着泪又坐了回去。
让我学琴,我学不学,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学了,他可以就此看着我纠结痛苦的表情偷着乐;不学,他乐得清闲还能多存点私房钱。
简直恨得我牙痒痒。
不过,说他体贴呢,倒也是。竹苑后院虽然翠竹硕大,繁茂的竹叶将粗壮的空心枝干如麦穗般压弯曲来,遮住了无云天空中的炎炎烈日,却也将原本不多的几缕清风给挡了个严实,添了很多闷热之感,让人也不禁心烦气躁起来。
竺邺特地将练琴场所换成了我的寝殿。寝殿屋顶和墙壁都十分厚实,更做了特殊的隔热处理,外面太阳再大,里面都不会太热,更何况殿内每日存了冰块和冰盘,简直就是绝佳的避暑天堂。于是,从之前的我寝殿竹苑两边跑变成了竺邺竹苑寝殿两边跑,尽管竹苑离我的寝殿并不远,我较之前还是更安逸了些。
这一点他倒是做得好。
可怜的是贺兰秋。
别的富商再怎么忙也只是满国跑,他这个富商却几乎是满天下跑。那日才从外地回来,在长欢府住了两日,又被我赶回宜州府住了两日,第五日命人送了封信告诉我,说他要去齐国国都了,我有没有什么想要他带回来的。
我看得咋舌,齐国这时候有多热,在那里住了两年的我深有体会。齐国都城守城就是现代的南京,有“火炉”之称,夏日在外站一站就汗津津的,贺兰秋居然还要往那边跑。
我本来还念着守城一家桂花凉糕许久没吃到了,有些怀念那味道,可马车颠簸,气候炎热,糕点难以保存,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想了想,我把那时从齐父皇的库房内搜刮来的白玉笛从箱底翻出来,这笛子价值连城,搁在我这里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倒不如还给齐父皇,然后又写了一封对皇姐即将册封的那位侧驸马邱尚彬这段日子来的印象的书信,一并交给了传信人带给贺兰秋,让他帮我转交给齐父皇。
而我自己,除了吃的一些杂碎点心,一时间也想不出该让他带什么给我,摆摆手就让传信人退下了。
这一别,竟不知不觉地进了八月中旬。
庆德十九年八月十八,是我同媗乐的十六岁生辰。
燕、姜、齐三国最尊贵的两位孪生公主庆生,无论在哪个国家居住,国君都会把庆生宴安排得热闹万分,连三天前的中秋晚宴也逊色不已。
然而今年的庆生宴规模要比往年浩大许多,燕国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未时皆要入宫随席,见证我同媗乐推迟一岁的及笄礼,而父皇也要亲自收回长欢、长欣两座府邸中的“禁同房”令,宣布从此以后两位公主可册立正驸马,且与驸马同房。
母皇在中秋那天就提前赶到了燕国,说她虽为国君却也为母,只有我们两个女儿,要亲眼见证我俩的成人之礼。齐父皇本欲一同前来,哪知齐国闹了不合时宜的水灾,百姓流离失所,君主若离国只会在百姓心头雪上加霜,实在不妥。
皇姐平时虽然很爱使性子,但也是明事理的人,刚开始听到这事肯定会伤心,不过大局为重,她还是修书让齐父皇在齐国治国便好,不必管她。
我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欣慰了很多,成人礼上能做到如此,齐父皇在齐国听到,也是很高兴的吧?
然而,在这样喜庆的日子,却偏偏有人来扫兴。
青聆正在寝殿内领着众婢女为我精心梳妆,画眉点唇,独留了及臀长发在身后顺服地散披着,柔顺发丝犹如墨绸,用浸泡过茉莉花水的木梳轻轻梳好。在外院打扫多日的“青柚”却忽然说求见我。
我下意识从铜镜里斜斜瞟了一眼端坐在后面的竺邺,心里安定了几分,点头让她进来。
多日的避而不见,“青柚”被太阳晒黑了许多,早已不见最初时候那个皮肤白皙、脸颊总红扑扑的青柚了。这回,她来求我宽恕,宽恕她不能随她姐姐一同前去皇宫,陪伴我行礼成人。
这本是我求之不得的,毕竟父皇和母皇——宋雪铃最想除掉的两人今日都在宫中,我很担心她会不要命地在宫里闹出事来,不去自然最好。可我不让她去和她自己来求不去,其中的性质有很大不同。
我平静地转过身,一脸的担忧:“青柚,这是我的及笄礼,一辈子可就这样一次,怎的你会去不了呢?莫不是……生病了?”
只见她轻轻点了个头,声音带着遗憾:“青柚前几日身子不爽快,也不知怎的会在这大暑天染了疾,公主的生辰乃大喜,青柚怕把病气过给公主不吉利,还请公主恕罪,留青柚在府里如何罚如何打,青柚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说得轻巧,打是打在青柚的身上,我怎么罚,伤的也还是她,你当然不会有半句怨言。我暗暗在心里骂了她千万遍,面上还不得不笑得像多花一样:“你直接说身子不好便是了,我怎么可能会罚你?今日不去也罢,你好好歇息吧。”
她道了声谢就退下去,一段对话间神色表情都很到位,好像真的是个做错了事怕主子责罚的婢女,我紧紧盯着也没有盯出个所以然来,我虽然活得也不短,可果然姜还是老的更辣。
听完教习嬷嬷的礼仪讲解和及笄礼成礼的各个顺序,我将所有人打发了出去,走到竺邺面前轻声道:“竺邺,派几个人给我盯住青柚,她今日很怪。”
竺邺竟也没问我为什么这样说,他偏头一想,然后答应道:“好。”
我脑海里不住盘旋着礼仪嬷嬷方才说的那些重要内容,听他答应了也没多想,默默地在心里又把流程走了一遍,眼角余光见他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打量了我一边,倏然轻笑:“公主今日,很美。”
被这样一句话唤回神,我不禁脸上发烫,微微含羞嗔了他一眼,声音居然也跟着变得软糯糯的:“时辰差不多了,随我进宫吧。”
公主的及笄礼上,侧驸马也可以出席的,贺兰秋未归,自然只有竺邺一人随我同进宫去。他站起身,微笑着将我滑至身前的一缕发丝温柔地拢至肩后,低低的嗓音陪着含笑的墨瞳,轻声道:“好。”
我闹了个大红脸,转身就往外走。
哎,这算是**裸的调戏么,怎么还调戏得那么温柔体贴有内涵?!
红脸归红脸,出了殿门,我由青聆扶着,身后有婢女为我牵起曳地三尺的赤金滚白迎春花瓣裙后摆,低头谨慎地随着我的步伐走。
竺邺收起以往的笑走在我的左侧,今日他一身绿色翠竹暗纹深衣,头发难得全部束在头顶,用一只银冠固定。白皙的皮肤,温润的眉眼,俊朗温和,如玉如画。此刻庄重正经,不似往日闲散,更添几分傲气与睥睨天下的那种气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