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贺礼(1 / 2)
“柳,柳先生!好!先生平日最懂大哥的心思,那,先生送什么贺礼?”以伊斯亥为首的几个将士乘着醉意,吆喝起来,四下应和声起。
司徒逸已收敛了心神,恢复笑语,打断道“你们可别闹!小心明日我酒醒了,一个个罚你们!”
“今日你是新郎官,不是大将军!谁要听你的!”伊斯亥豹目圆睁,犯起混来。身后一众半醉的武将,也跟着混闹起来。
柳七原本只想阻住伊斯亥继续提起莫丹,却不想将自己陷了进去。被一圈儿人高马大的武将团团围住,原也有七分酒意的柳七,一改往日的疏离清高,含笑应下。
见柳七都跟着玩笑,众将哄闹声更甚。
柳七不理身周的哄闹,转身深深望住司徒逸。眼底里,酝酿了一夜的哀痛,深沉如海。片刻后,他仿佛宣泄般大声道:“我一个书生,无官无职,拿不出什么珍贵的东西,就送将军伉俪几个墨字,聊表恭贺之意!”
司徒逸感激一笑,郎声道:“快,笔墨伺候!柳先生的一笔行草,那可是难求的!我们相识这么些年,他都不肯赠我一幅呢!今日押着他多写几个字才好!”
语声刚落,一旁伺候的下人已利落的置好案台并笔墨纸砚。园中宾客无不伸颈探望,好奇的望向这个神秘而声名在外的将军府清客。
柳七缓缓靠近书案,看着铺陈眼前的素绢如雪,砚中浓墨如夜。他苍淡的唇角微抿,忽然,只见他扬手而起,撂开手中的木杖,将整个身子靠在案上。两手各握住一支狼毫,齐齐落向素娟。只见他苍白手腕起落如飞,左手自左向右,右手自右相左,两笔各自飞走,写成“佳偶天成”四个飞扬恣纵的墨字。
人群中一阵惊叹唏嘘四起,左右手协作,一气呵成,这本事,并不寻常。司徒逸也深感惊异,他从不知道,柳七还有这样惊人的才能。
远处的覃楠甫则惊得面目失色,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柳七单薄清淡的背影。好似要将他看穿一般。这样的本事虽然罕见,可他,却是亲眼见过的……
司徒逸拎了一壶酒,行到柳七身后,亲自替他拾起木杖,举杯敬谢。
柳七铃印回身,接过木杖,垂目望了司徒逸敬到手边的酒盏片刻。出人意料的探手直取他手中的酒壶。还未等司徒逸回神,他已脖颈昂扬,将满壶酒浆一饮而尽。
殷红的葡萄美酒,缘着他苦涩的唇角,滴滴撒下,洇在他月白的衣衫上,仿佛是孤冷的月色沁透了炽热的心头鲜血,白的凄凉,红的惊心。
柳七吞下口中酒浆,抬起苍白的手背,狠狠擦去唇边的殷红。缓缓盯住司徒逸,咬牙苦涩道:“司徒逸,因为是你,也只能是你,只有你可以…...”话到一半,却兀自凄然而笑,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咽下了那半句全然无用的话。他勉力支撑着摇晃的身子,后退一步,广袖一拂,转身决然离去。
“这,这柳先生是怎么了?”伊斯亥打着酒嗝,看着柳七的背影,率先打破了一众人的疑惑。
“他,他只是喝醉了!”司徒逸抬手将杯中的酒浆抿尽,定定看着他的依稀的背影,心底的猜测更肯定了几分。然而,他却忽然觉出口中甘美的酒浆,泛起难言的酸涩。
“将军,柳先生难道和那……”一直伴在司徒逸身边的小牛儿,拧着眉头轻声嘟囔,转头见了司徒逸的一身红衣,猛然抿嘴收口。
司徒逸回神,望着面前已近比肩的少年校尉,会心一笑。
小牛儿确实是个可塑之材,无需他提前吩咐交代,这个十四岁的将领,浅酌几杯后便再不沾酒。此时,整个亲骑营将领中,只有他是清醒而警觉的。
浅浅不虞犹如微风拂水,涟漪顷刻消散。碧晶池畔,觥筹交错又起,氤氲酒气之中,喜庆驱散了众人间的疏离。
司徒逸仿佛一尊醒目的箭靶,真情的,假意的,所有动听的赞颂和祝福并着美酒向他而去。他心知肚明,亦不做分别,含笑全收。
欢愉易过,不觉夜色渐深,园中的宾客慢慢不支,四散离去。只剩下北军将士们,醉的东倒西歪,余下些量大的,仍扯住司徒逸,呼天吆地放量海喝。
夜风载着轻寒,轻易便吹破了春衣下的温暖。司徒逸醉眼朦胧,环顾四周,仰头又干尽一壶美酒,笑道:“兄弟们放过我吧,不能再喝了,醉了!”说着,身子歪歪斜斜就要离场。
众将哪里肯依,上前架住。不想他顺势依在一人身上,双眼一垂,再摇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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