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山洞(1 / 2)
仿佛鸿蒙开辟时遗落的神迹,壮阔雄浑的阿米里山腹深处,有一道狭长的谷,东西长四十里,峡中万丈绝壁依深渊,最狭处,不过一线天隙。
覃楠兮仰头望着鬼蜮妖魔一般狰狞奇诡的山石,不觉背脊上一阵凉意扫过。心底也不由疑惑起来,司徒逸的骑兵名震天下,可这样崎崛的山道峡谷,要怎么秘密训练骑兵?
行的极慢的车外,湍流声咆哮,车中的柳七却十分从容镇定,抬眼望了望对面的三人,淡淡安慰道:“诸位放心,这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不下千遍,只要不遇山洪落石,没什么要命的险要。”
“山洪落石?”覃楠兮抬头又望了一眼山壁,只见褐红色的山壁土石,坦荡的裸露在外,没有一丝草木覆盖。不觉担忧道:“这样的红土山体,又无草木遮蔽,遇雨必然塌毁,若上有山石滚落,又有万丈深渊在侧,岂不是进退无着?”
柳七无动于衷道:“秘训骑兵,秘开铁矿,这哪一样不是轻易就能落到‘造反’二字上?都是杀头的大事,可不是前狼后虎?谁还想过退路?”
覃楠兮愕然,随即垂头收声。车中毕竟还有阿素夫和小飞,她若追问,只怕柳七口无遮拦的再说出什么,那么阿素夫的生机必然更小了。
柳七不管覃楠兮的回避,反倒像是来了兴致,追问道:“小姐是在奇怪,牧云怎么会在峡谷中秘训骑兵?而这样与世隔绝的营地,又怎么会如此迅速的染上时疫?”
覃楠兮心思被他猜透,不觉微惊,勉强挤出一丝安然的笑意,摇摇头道:“楠兮只是在想秘营的疫情而已。我们只有五个人,到底也是势单力薄的。真不知能否在二十日内遏制疫情?只求天可怜见罢了。”
“天可怜?”柳七见她刻意绕开,也不再为难,只带着一丝嘲讽摇了摇头,幽道:“天地无情,等天怜,无异于等死。小姐才遇到些微波折,就说出这样顺天应命的丧气话来?其实,在柳七看来,小姐若有心,不如多用心,或许,就能逆势顺心也未必呢!”
覃楠兮深觉意外,她听得出他这话中有话,可刚想深问,就见他安然的紧闭了双眼,一副漠然拒绝的神情。她也不敢再多事,只好暂时将心头的疑惑存了下来。
天光即将收尽时,几人乘坐的马车才缓缓停下。
覃楠兮领着阿素夫和小飞,紧跟在柳七和阿箩身后下车,目不斜视的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怎么听不到水声了?”小飞凑到覃楠兮耳边,低声好奇。
覃楠兮伸出食指悄然挡唇,示意她收声。柳七刻意选了后晌出发,就是算好了行程,要拖到天色黑透才带他们几人进营。他不想外人窥伺秘营。经了一路的天险,覃楠兮终于明白过来,不是司徒逸和柳七对她不设防,是因为即便她知道了秘营和铁矿就在阿米里山中,有山中的峡谷绝壁阻拦,若没有他的人带路,她也只能有进无出。
巨大的山洞仿佛地狱的洞口,一股沉腐的病气直冲出来。覃楠兮微微皱了皱鼻子,侧脸刚想躲开,就见身边的柳七递了一条长丝帕到她手边。身后的阿箩拿出早备妥的另外两条丝帕分给小飞和阿素夫。
柳七苍白修长的手向覃楠兮靠了靠,温和道:“营中所有的病患都已集中在这里,略遮遮吧,隔一隔病气。”
覃楠兮感激的点了点头,接下丝帕,一面抬手兜住口鼻,一面询问:“全部在这里?”
柳七点了点头,已率先进了洞去。
山洞内里十分宽阔,正当中点着一堆柴火,火头上,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一锅滚水正咕嘟咕嘟的沸腾着,沸花心里,还隐约可见素白的布条在翻滚。噼啪作响的柴火,仿佛是被四周微弱的痛苦呻*吟骇住,不安的跳动着。金红的火光,映向四周红褐的山土洞壁,折出一道火海般的红光。东北两面的山壁下,密密的排躺着染病的兵士,西面山壁根处,是一排密密麻麻的药,药香漫出,四下飘散,仿佛是在竭尽全力的遏制着洞中的病腐气。
覃楠兮忍住心底的恐惧,落眼望向洞壁下密密排躺着的病人,粗略算了算,竟不下百人。微屏住呼吸,她担忧的望向阿素夫。
阿素夫不愧是名医,他全不为眼前的惨景所骇,也似乎忘了覃楠兮和小飞的存在。他早已俯身在东面洞壁下,和柳七头对头的谈论起洞中的疫病情况。而柳七,平素周身的冰冷也悄然消失,他望向阿素夫的目光中,有探讨、感谢,也有生死相托的同盟之义。
望着他们的眼神,覃楠兮忽然有了莫名的勇气,她一面回想着林中遇到那对牧人夫妇时的情景,一面带着小飞和阿箩,仔细的打理起病患。
几人同时动手,柳七诊脉,阿素夫行针刺血,覃楠兮领着阿箩小飞递水,擦洗,包扎,几人忙的无暇抬眉,直到洞中的病患都初步处理了一遍。几人停手时,才惊觉洞外已是艳阳高照。
柳七疲惫的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忽然释然一笑道:“洞里病气太重,大家忙了一夜,出去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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