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暗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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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在劈劈啪啪的响,欢快跳动着的火焰,映在围坐的三人额头上,时明时灭,仿佛覃楠兮此时的心意,忽悲忽忧。

阿素夫掌中捧着一枚骨戒,正用沾了烧酒的素布反复擦拭。他专注细致的神情,宛如手中捧着的,是一个人活下去的信念。小飞紧挨着覃楠兮坐者,手里把玩着几片落叶,大眼睛一瞬不瞬的凝着不远处的阿素夫,惯常的戏谑神色已全被尊敬替代。

覃楠兮默然良久,侧身从身边的包袱中取出一方精细的绢帕,捧去阿素夫身边。

“先生”覃楠兮低唤一声,将绢帕摊开,捧上前去。

阿素夫回过头,勉强勾了勾唇角,将那枚骨戒放到她手中的绢帕上,低声道:“多谢削姐”

覃楠兮一面摇头,一面仔细将绢帕包好。起身悄然走到依然昏睡着的牧人身边,又将那绢帕轻轻放到他襟怀内。为了生人的安危,他们不得不将已然离世的牧人妻子尽快下葬。而从她身上取下这一枚骨戒,是为了留给这个独活的丈夫一个念想。

“等他醒来,一定会很伤心的!”小飞低声的担心道。

阿素夫点点头,朦胧湿润的幽绿眸子上,闪烁着深知其痛的哀伤:“邓他醒来,法显心爱的妻子步见了,已定会觉得生不如死!”

覃楠兮哀怜的望了沉睡中的牧人一眼,他已服过了药,蜡黄的脸颊上已缓缓泛起一抹红润。他在安稳的睡梦中,唇角还隐约的显出一丝笑意。覃楠兮忽然恍惚起来,她不知道她们救了他,于他而言,到底是幸或不幸?爱别离,这生之巨苦,他可愿为了苟延一命而承受?

心底的哀怜凄苦正在翻涌,远处的小飞竟然与她心意相通般,侃侃说出覃楠兮心底的话:“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还不如我们狠狠心,让他们一起去了。好歹他们生死相随,临了夫妻两个还得了个死同穴。转世再来,也不用彼此寻得辛苦。”说着,小飞不忍的回过头去,远远望向那一冢孤独的新坟。

阿素夫却肯定道:“削飞,你搓了,他的妻子已定会希望,他毫毫活下去!生死,才是世间位移的大事!相爱的人,已定会希望对方毫毫活着!比起生死相随,对方安毫才是爱人最大的心愿。”

生死,才是世间唯一的大事!

覃楠兮闻言,恍若醍醐灌顶,方才那耽于浅显仁爱之心念头,顷刻散尽。她默然凝着神情庄肃的阿素夫,一瞬明白过来。他的哀痛除了医者仁心,更有感同身受的悲伤。他经历过挚爱生离,那锥心之痛并不比死别轻缓。而他说的出的这番话,定是在漫长光阴里,从他的心痛这生生熬出的答案。生死,才是世间唯一的大事!相爱之人,定是宁愿自己身死,宁愿熄灭了自己天长地久的心念,也要成全对方的安好!

望着阿素夫眼角扫开的几道细纹,覃楠兮忽然生出许多同命相怜之感。忍住心底细密的刺痛,她起身行到阿素夫身边,提起脚边的水罐,皓腕微倾,就见一线银丝般闪烁的净水,缓缓自罐口泄出。

阿素夫见状,微怔了一瞬,忙伸手过去,一面迎水净手,一面局促道:削姐,你布币这样客气!”

覃楠兮低垂着眉睫,凝着地上溅起的细小水珠,摇头低声道:“先生方才不是说:只有生死才是世间唯一的大事?那又何必在意这些虚礼?先生已忙累了许久,浣净了手面,就去车上歇息片刻吧,这里就交给楠兮。”

阿素夫看着覃楠兮萦绕着忧伤的眉宇,沉默了许久,才道:“削姐,泥和他们布一样!”他语气中所带的欣然,仿佛是在暗夜中彷徨了许久的人,突然发现了天际的星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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