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悔亦不悟(1 / 2)
他缓慢的站起身,那时月亮已经升至苍穹之上,如女子娇美柔和的脸盘,隐隐露出温婉柔美的气息。
怀衣慢慢的走到一株妖巽花面前,那是一株已经盛开绽放的花,极其美丽,月辉细腻而柔和的铺散在朵朵花瓣上,似有点点的星光在花瓣上跳舞,那样奇异而炫目的光芒,舞邪尘见所未见。
那一朵妖巽花,似乎活过来一般,摇曳着枝干一点点的长高变大,而后,幻化成形。
那是他在云襄死后第一次看见她,看见了似乎再次活过来的云襄。
站在他们面前,迎着清冷的月辉缓缓起舞的西钥云襄。
错愕吗?惊恐吗?害怕吗?都不是。
他是冥界的冥王,对于世间各种各样的鬼魂,他见的比谁都多,多如家常便饭,也早已习以为常。
再次见到西钥云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更多的是绝望。
那种,知道再也回不去的绝望。
那根本不是鬼魂,那是妖巽花幻化出来的妖物,那是怀衣的心魔,由他的心念而生,他的心想着什么,妖巽便会为他幻化出什么。
他的心里都是云襄,而这些妖巽花幻化出来的,只有云襄。
舞邪尘浑身冰冷的看着怀衣,那个清冷出尘的男子,站在一片茫茫的月光下,朝着那妖物缓缓伸出手,那双手格外苍白瘦削,透着诡异的阴冷之气。
怀衣眼神淡漠,那淡漠的神情在看到云襄的那一刻逐渐如冰雪消散,那是舞邪尘没有见过的怀衣,他从来没有在怀衣的脸上,见过那样温暖而生动的笑容。
“凤临止!”
怀衣站住了脚,他紧紧的牵住云襄,没有回头,那妖物躲在他怀里嘻嘻笑,回头朝他得意的扬起眉眼,穿着妍丽的红衣,神似他记忆中那个娇纵任性的西钥云襄。
那天的夜晚,是舞邪尘万万年未曾见过的阴冷和凄寒,山中渐渐的起了雾气,一点点的蔓延开来,绕着那妖巽花欢快的浮动,他看着牵着云襄越来越远的怀衣,终是握紧拳头忍不住大声的朝他喊道。
“你疯了吗,拿自己的长生作为交换,换取这个妖物出现,最后你不再长生,这些妖物同样也活不长久,这样两败俱伤的结局,就是你想要的?”
妖巽花幻化成形,供养花的人必须付出代价,而怀衣的代价,就是用自己的长生,换取这短暂的相见。
妖巽花是吸取月辉而生的,每逢夜里月亮升至顶端,便会出现幻化,而每当太阳从地底爬出,那幻化出来的妖物,亦将随风而飞。
一株妖巽花,日日夜夜的精心浇灌,而后一夜幻化,与之相伴至天亮,再眼睁睁的看着她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如此没有尽头的延续,直至长生的那人寿命耗尽,才算结束。
而长生之人在寿命耗尽之前,不会死去,只会在日复一日与妖花做伴中,容貌一天天的衰老枯败,等到老的连路都走不了,便也是生命走到了尽头。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是妖物消失的那一刻,也是他更加衰老的那一刻。
他种了满山的妖巽,那些都是为云襄而种的妖巽花,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便不会停止种下去。
他心里有太多的亏欠和内疚,有太多的压抑的情感无处宣泄,只有通过这样,仿佛他的云襄还能再回来,还会继续在他身边一刻都不会消停。
舞邪尘记得,那是他那晚,怀衣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也是最后一次,之后,再无相见。
“怀衣是天下人的,而凤临止,只属于她。”
而后,话音落,大雾瞬间拔地而起,快速的湮没了那越走越远的两个人。
隔着那大片大片的浓雾,舞邪尘还能听到那妖物清灵而愉悦的笑声,随着二人走远而越来越听不真切,他摇晃了几下,身子有些不稳的倒退了两步,握紧拳头抵在额间,身体微微颤抖。
舞邪尘忽地双手撑住膝盖用力深呼吸,大雾掩藏了他的面容,在这样漆黑的夜色中,注定无法瞧见他此刻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直起身,眼神明澈和黑邃,一阵大过一阵的风呼啸而过,吹起锦袍飒然扬起,他最后看了一眼山上那微亮的怀衣阁,转身决然的离去。
凤临止,从今以后你是西钥云襄的凤临止,只是她一个人的凤临止,与他不再有半分关系,与这世间不再有半分关系。
夜深露重,单薄的人影交叠在一起,如同纠葛错杂的命运。
他牵着她,沿着漫山遍野的妖巽花一步步朝山顶上的怀衣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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