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六十章 前尘永梦(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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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赵雅又想起了谢安平,有着柔弱外貌的谢安平,是赵雅见过的最勇敢的女人。

她敢深入南疆,挑战自己不敢正视的谷玄牝。

敢为了自己这种被卖入万尸坑的外族妖女,怒揭凌霄剑宗暗疮。

敢自废一身不俗修为,背门出教,独身嫁入锦屏山庄。

敢与公子翎轻声告别,笑着面对死亡……

“你一定能毫无顾忌的伸出手,将公子留下吧。”

赵雅手抚着白皙的脖颈,像是问询,又像是自答。

脖颈之下,藏着她另一个秘密,那是谷玄牝留给她的寄身蛊,是屈辱、奴役、毫无自我的象征。

所以,自从脱离谷玄牝魔掌之后,她便尝尽一切手段,终于将寄身蛊内谷玄牝的神识拔除。

但她却鬼使神差的,仍将蛊虫养在身上。少了神识填充,蛊虫总是躁动不安,赵雅觉得那蛊虫就和她一样,空空落落的,一直渴求着有什么东西能将空洞的躯壳填满。

直到谢安平病逝之前,她和蛊虫的胃口才同时被满足。

想要成为她最憧憬最羡慕的人,或是拉那个人和她一样堕入深渊。不知哪个动机多一点。总之,谢安平身死之前,赵雅用寄身蛊侵入了谢安平神识,取走了谢安平与公子翎相处的全部记忆。

自那以后,她每晚睡觉,都会进入谢安平的记忆,在梦中,她才成为她最想成为的那个人,做她最想做的事……

这一次也是一样,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让赵雅身心俱疲,不知不觉间,赵雅闭上了眼,又开始做起了那个梦。

梦中的她是谢安平,淡雅如仙的谢安平,干干净净的谢安平。

赵雅没资格做的事,谢安平有,于是,她伸出手,抓住了将要离去的公子翎。

公子翎转身回头,看到她时先是震惊,随后是狂喜,他像孩子一样激动得大喊大叫,手舞足蹈,随后紧紧抱着她,嘴唇抵在她的耳边,呢喃低语。

公子翎的抱得很紧,好像一撒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那温暖有力的臂膀抱得她呼吸急促,喘不过气起来。

让她听不清公子在她耳边说什么情话,但也不用听清,因为公子翎炽热吐息正吹在她耳畔,已足让她头脑发热,头晕目眩,像喝了上好女儿红般幸福的迷醉……

终于,公子翎火热的吐息越来越近,贴上了她的耳垂,就像蚀骨销魂的火苗,烧得她浑体酥软,又羞臊,又兴奋。而那火苗还在轻轻的温柔的移动,从耳垂到脸颊,再到脖颈停留片刻,之后游移向她的嘴唇……

公子翎的举止越来越恣意,全让忘了此时正在户外,终让她羞臊至极,手握成拳头,反过来捶打公子。

她的拳头又软又媚,公子翎由着她撒娇,哈哈大笑,挨了几下,便又将她捉到怀里,眼神向卧房处示意。

她脸颊火热,低垂着头不做声,公子翎大笑一声,搂着她向卧房走去……

却把赵雅丢在了原地!

赵雅如被浇了盆冷水,灭去了身上的火热。

方才她还和谢安平共用一体,你中有我,不分彼此。

如今却又变成了旁观者的视角,就像公子翎将谢安平从她身体中搂出,却将赵雅留下。

赵雅大急,她想冲过去,可是一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眼看着那谢安平倚在公子翎怀里越行越远,终于哭了出来:“公子,公子!我还在这里!我还在这里呀!”

——那是她的抗议,更是她的哀求。

而耳边忽然虫鸣大作,鸣躁不已,将她的哭喊哀求尽数淹没,虫鸣声中,隐约能听到苍老又让她胆寒的声音。

“小蝶奴,你家公子不要你喽,还是南疆乖乖跟着老祖吧,呵呵呵呵!”

赵雅大骇,茫然环视周遭,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口中自欺欺人的大喊,“不可能,你死了你死了,你早就不在了!”

“老祖不在,还有我呢!”此时又一声音从背后传来,同时一双手粗暴的环上她的腰肢。

赵雅转身回头,一双眼却惊恐得几欲裂眶而出,在她背后的是铁山!

“你……你!”赵雅如堕冰窟,整个人都傻了,惊得说不出话来。

铁山笑道:“你们这些新来的小蛊奴,正好教你些规矩,老祖不在时,便是我最大,你得学着好好服侍我。”

口中说着便上前来撕她的衣服,赵雅想要杀他,可是身上却软绵绵地没有力气,气海中更是空荡荡的,提不起半分妖元。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赵雅抵挡几下,一下子哭了出来。???“铁爷,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把韩赋给你了?你去找韩赋,不够得话我再给你找其他女妖!”

铁山不说话,却只是淫笑着,笑着笑着,他的五官眉眼又开始了令人骇然的变化。

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孔出现在赵雅的面前:破了她身子的那胖子、被她用身子诱杀的其他虫苗、铁山的跟班的几个狗腿子、把她当蛊神赏赐的礼物享用的南疆宗酋……

丑陋的、肮脏的、贪婪的、下流的……那些赵雅早就想忘记却忘不掉的面孔,他们淫笑着,流着口水,向赵雅扑了过来……

“啊!”赵雅猛地惊醒了。

四下一片漆黑,哪还有谢安平、重公子翎……以及那些魔鬼?

只余虫声依旧在脑中鸣躁,

“吱—吱—吱—吱—”不停不休,宛如嘈嘈切切的嘲笑。

浴桶中的水早已凉透,只她双股间还存着一丝温热。

这让赵雅更觉自己下贱,她咬着嘴唇,已将嘴唇咬出血来。

每次都是这样,从美梦开始,却又被聒噪虫鸣声拉回现实。

梦中多美好,便将现实映衬的多残酷。

赵雅从无数次想将寄身蛊彻底拔除,停止自欺欺人的编制幻梦。

但她就像扑入罂粟丛中的蝴蝶,明知汁液有毒,却无法自拔。

唇已被她咬破,她品尝着血中的腥甜,一腔羞愤却不知该向谁发作,是谢安平、公子翎、还是她自己?

最终咬牙切齿,归罪于一切的元凶巨恶,“谷玄牝,你最好已经死了,否则我一定亲手杀你!”

却在此时,忽闻一阵蚊吶之声,宛若讥嘲,又如冷笑。

赵雅心头莫名一颤,抬眼望向声源,却见梳妆铜镜之上细蚊攒聚,众多虫体赫然排成一句话.

“蝶奴儿,老祖在后山山顶,来杀老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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