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39:苍茫大地(1 / 2)
ACT 239:苍茫大地
烈日,无风,连霍高速,萧条荒凉。
蜿蜒的高速公路铺满尘沙,斑驳路基浸染时光,看起来愈发老旧,冰冷的混凝土静默无声,岁月将它禁锢于此,春夏秋冬,日升月落,几乎要将自己遗忘。
张掖收费站出口,形容枯槁的行尸蹒跚前行,残破身躯上干结着当年的衣衫,如今几乎与枯木般的躯干融为一体。
几年来,它们是高速公路唯一的朋友,时间在流逝,而它们却是不朽的,尽管身躯佝偻,尽管血稠干涸,但它们依然在这里,依然踉跄而执着的追寻着血肉的气息、细微的响动。
不过,它们的执着并非源自于心,所以,沉默的公路不会有丝毫感激。
这些年,路上的行尸少了许多,它们顺着渺无尽头的长路蹒跚渐远,有的遁入荒山,有的行至城市,或成群结队,或形单影只。
今天,又有一批徘徊的行尸回到了这里,收费站荒废已久,路障以及构筑蒙上一层晦暗的土色,路面落尘很厚,杂物垃圾狼藉遍地,行尸游动移动,留下混乱无序的脚印,喉间依然在嘶吼,只是声音也和周遭事物一样陈旧。
收费站里边好像有动静,靠近路障的几个行尸纷纷转过身,跌跌撞撞挤了进去,空洞深陷的眼窝中,那股嗜血的光芒仍然存在,青灰色的手臂颤颤巍巍的抬起,黑黄指甲布满尘垢血污,钝刀一般,探寻着虚空,试图寻找食物来果腹。
站台通道之间光线黯淡,行尸的身影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四五个行尸围拢向一处,‘嗬嗬’嘶声渐起,倏地又安静下来,隐约间,有扑倒在地的闷响声。
游荡在收费站附近的行尸似乎没有发觉里边的异响,仍然在兀自徘徊着,不肯走,也不愿留。
片刻后,昏暗的过道里忽然亮起两道光芒,很快便又熄灭,接着,引擎发动声轰鸣而起,行尸恍然转身的同时,过道里传来一声急促刺耳的锐响,是轮胎摩擦路面的动静。
一辆土黄色牧马人突兀出现,蛮横撞开人工搁置的路障,速度不减,径直冲向散落路面的行尸,‘砰砰’撞击声四起,金属和力量撕碎血肉,冲破零散的尸群扬长而去,留下一股尘烟,以及满地新鲜血迹。
牧马人风驰电掣,车顶捆着防水油布,下边包裹有帐篷和睡袋,一支三角小红旗插在侧边,被劲风吹拂的猎猎作响。副驾驶车窗摇开一道缝隙,一股青烟缭绕而出,烟雾中,有个黑漆漆的鼻头努力往缝隙间蹭,尝试了几次不得而出,鼻子的主人恼羞成怒,呲出两排白森森的尖牙。
“汪汪汪汪!!!”
愤怒的抗议总能捍卫自己的权利,车窗再度降下,留出一条足够它探出头的空隙。
驾驶座那边的窗户也放了下去,‘嗖’的一声,车窗抛物飞了出去,狠狠摔碎在路面,留下满地碎裂的玻璃残渣。
“你这是酒驾。”副驾驶的人拉了拉兜帽,骨瘦如柴的黄狗坐在腿上,骨头硌得大腿生疼,而且它身上还有股很久没洗过澡的味道。
“有种你去报警。”驾驶员哈哈大笑,脸色有些潮红,故意扭了扭方向盘,车身连晃,后座凌乱物品纷纷跌落,压得几只猫崽子哀嚎连天。
“……”副驾驶哑口无言,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劲风灌进车窗,掀开了兜帽一角,露出满脸狰疤痕,那是火焰留下的印记,丑陋骇人。
驾驶员瞟了眼他,单手掏烟点火,流畅无比,喷了口烟,道:“这天气还捂着,不热啊。”
“不热。”副驾驶声音有些沙哑,疤痕纵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随你吧,自己还嫌弃自己,那可真没劲了。”驾驶员念叨了两句,摘下扣在脸上的眼罩,随手扔在了驾驶台。
副驾驶回头看了看,沉默一阵,取下了蒙在脸上的围巾和兜帽。
“俩残疾人,这组合也不错。”驾驶员又笑了起来,声音里仿佛也带着酒意,摁下车载音响,烂俗歌曲伴着嘈杂DJ声响起。副驾驶握着黄狗的爪子,跟着音乐节奏晃动,有两根手指粘结在一起,蜷曲着,伸不直,不过不妨碍他客串乐队指挥。
牧马人风驰电掣,沿着萧条公路飞驰而去,一抹土黄色在路面一纵即逝,追星赶月般奔向那片苍茫戈壁。
……
下午时分,牧马人驶入乡道,周遭景象愈发荒凉,游荡的行尸也逐渐多了起来。
越野车缓缓放慢速度,停靠在一排高大白杨跟前,驾驶门打开,明俊伟叼着烟屁股跳了下去,边跑边解腰带,站定在树边长吁口气,激流直下,尿遏飞舟。黄狗从副驾驶窗口飞跃而出,摇头晃脑看看左右,迈着小碎步跑到明俊伟身边,后腿搭上斑驳老树,脑袋一甩,粗浊水柱奔腾而至。
一人一狗放完水,同时打了个尿颤,浑身一阵轻松。
“还有多远?”侯雄摊开地图看了看,旅游地图上好像没有标记出这条乡道,此刻他也分辨不出自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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