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因果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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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茶香袅袅,两人对坐手谈。

两人落子的度都很慢,一个神态散漫,另一个神情肃然。

前者自然是周天星,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时间,每当对方落子,他的脑海中就会立刻浮现出应手,有时甚至出现几种可选项,任选其一就行。

事实上,周天星从来不下棋,因为这种游戏实在太无聊了,他甚至不必了解围棋的游戏规则,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棋局,还没来得及思考,直觉就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最佳走法。这种情形就象解数学方程,不用解就直接出答案。如果不是担心惊世骇俗,他根本没必要和洪承恩泡蘑菇,直接杀他个片甲不留就行。

而坐在他对面的洪承恩,情况就完全相反了。刚开局时,他还面带微笑,气度雍容,一派国手风范。可惜好景不长,十分钟后,他的眉头就渐渐锁了起来,每次落子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面色凝重得如同两军对垒。不过他显然韧性极强,明知对方棋力远自己,依然咬牙硬撑,坚持到了收官。

终于,洪承恩长叹一声,弃子认输,向周天星拱手道:“佩服!一年之内,我会谨记那个承诺。”

周天星喝了口茶,淡淡瞥了他一眼,调侃味十足地笑道:“明年的两会,大概就在这一年之内吧。洪先生,你真是胜固开怀输亦喜啊。两头都不吃亏嘛。”

洪承恩爽朗一笑,也不与他作无谓地口舌之争,起身道:“告辞。”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坐言起行,行事洒脱之极。

周天星也不留他,一言不地任他离开,直到脚步声远去,这才摇晃着起身,脚步蹒跚地走到门口。砰一声反锁上门。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如虚脱般,一下瘫坐在地毯上,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

原来,刚才下棋的两个多小时中,周天星完成了修道以来头一件壮举,在识海中栽下了一棵因果树。

所谓“因果树”,其实就是指一个人的全部经历,从出生到现在,一切经历都在这棵树上。以时间为树干。任一时间点上的经历为枝叉,树叶则是“缘”,即各色各样的相关人物,也就是所谓“有缘人”。

在修卦人眼中。世上每一个人都相当于一棵因果树,而每一棵因果树同时又是某些其他树上的一片树叶。

而栽种因果树的方法,其实也相当简单。只要达到“推卦”阶段。就可以应用心卦中的“推”字诀,把受术者的一生经历全部重演一遍。相对应地,想要完成这样庞大的工程,所耗费的功德也是相当惊人的。正如现在的周天星,为了栽下洪承恩这棵因果树,就几乎耗干了所有功德。

这里还需要解释一下,所谓“推”字诀。相对于周天星从前的起卦方式。是一种质的突破。推卦时,起始时间完全随心而定。而且推演时间越长,所消耗的平均功德就越低。

这个问题可能比较难以理解,举例说明,比方说推演某人生平经历,把起卦时间作为起始点,一直向过去推,假设前推一个月所消耗的功德值为1oo,如果在此基础上再推一个月,消耗就肯定低于1oo,而推演时间越长,这个降幅就会几何级扩大,如果能一下子推出十年,每月消耗就肯定会从1oo降到1o以下。这个道理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还是用解方程来打比方,已知元素越多,解题过程就会越容易。

而一旦把一个人的过往经历全部推演出来,就意味着栽下了这人地因果树。

一旦栽下一棵因果树,这棵树就会随时间推移自行生长。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不需和洪承恩见面,周天星随时随地都能知道他正在干什么,除非周天星有意让这棵树停止生长,否则直到洪承恩死亡为止,这棵树都会不断成长。当然,树木的成长离不开阳光雨露,成长过程中还是需要耗费功德的,不过消耗量极小,一年的耗费也就相当于周天星在公交车上让一回座。

周天星今天之所以不惜血本,拼着小命也要栽下洪承恩地因果树,不止为偷窥他的生平经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拥有渴求已久地预知能力。

因果树最大地妙用在于,只需耗费一定功德,就能预知树主的未来,同样的,预测时间越长,所耗费的功德也会几何级激增。比如预测洪承恩明天会做什么事,消耗功德1o,预测后天就肯定不止1o了。

这里需要着重说明一下,所谓预知未来,并不象一些玄幻小说中写得那么夸张,事实上是有理论依据的。

众所周知,宇宙万物本身就是一个庞大而复杂无比的系统,所有事件的生,一切沧桑巨变,都是由无数因素共同造成地“后果”,而每时每刻所生地事件,在下一刻就会成为“前因”,这就是“因果循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看似“偶然”的事件,其实全都存在“必然”地内因。

普通人类之所以无法预知未来,只是因为需要计量的条件太庞大、太复杂,甚至很多因素都是无法计量的,比如感情。而事实上,感情也是可以计量的,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个人的性格、喜恶以及思维方式其实全都源自于他的生平经历,只不过在现有条件下,就算最杰出的心理学家,也不可能把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量化。

天机宗的心卦。从本质上讲其实就是一种因果计量工具,它如同一台越人类认知范畴地、以功德为能源运行的计算机,能自动搜集数据,通过精密复杂的程序演算,最终获得结果。

也许有人会问,既然一切因果都存有内在的必然性,那么身为这台级计算机的掌控者,预知结果后的周天星,是否能干扰既定的结果?答案是肯定的。能!

唯一的问题是,一旦他选择对预测结果进行干扰,那么他之前所作地预测就会被全部推翻。也就是说,他从前的预测全部白费了。这里就衍生出另一个概念了,按天机宗的术语,叫做“变卦”。至于“变卦”的相关问题,在此暂不赘述。

言归正传,洪承恩离开书房后,快步下楼,不想却见到一副令他啼笑皆非的场景。

一楼客厅中。姚春芳和洪老太并肩坐在沙上,正拉着手亲热地说着体己话,不时还爆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而傻大个王满仓。则抱着肚子坐在一旁,一边磕瓜子,一边无聊地打着呵欠。

“我说大妹子啊。你可真有福哦。儿子这么孝顺,媳妇又长得跟仙女似的,马上又要见孙子喽。啧啧!真是羡慕死人了。”

“唉哟!老太太,你就知足吧,儿子都当上书记了,还这么知冷知热的,福寿双全啊。”

“嗨!什么书记不书记的。你是不知道啊。成天不着家,忙进忙出地不知道在忙啥。还有我家那大孙子,也是成天野在外头惹祸,这不,把你家少奶奶也得罪了。大妹子啊,你可得好好跟你家媳妇说叨说叨,只要能平了她的心气……”

洪承恩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得走到洪老太身前,微微躬身道:“娘,您看天也晚了,咱们今天先回去吧。”

洪老太正说得兴高采烈,瞥他一眼,道:“你先回吧,我今天就住这儿不走了。”

洪承恩变色道:“娘,这怎么可以?人家……”

洪老太老眼一眯,向他传递了一个很隐晦的眼神,不耐烦地道:“就许你成天不着家,娘就不兴在外头住两宿?回吧,都跟人家说好了,我跟这家人有缘,住在这儿比那个大院子强多了,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洪承恩面色数变,犹豫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向姚春芳拱手道:“既然这样,那就烦请……周妈妈费心了。”

姚春芳笑得脸上如同开了一朵花,站起身来连声答应。她这时早已知道对方地真实身份,心底里其实一直都有点虚,市井小民见了封疆大吏,还没开口就先矮半截,这也是人之常情。

直到现在,姚春芳都还没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她实在不愿儿子真的把人家得罪狠了,所以她现在地心态,非但不象周天星那样毫无忌讳,反而心中七上八下直打鼓,不管怎么样,先把场面上地功夫做足再说,回头再仔细审问周天星就是。

洪承恩一踏出周家大门,在门外守候多时的刘士林就迎上前,向他身后张望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洪书记,老太太怎么没出来?”

洪承恩铁青着脸闷哼一声,一言不地向座车走去,刘士林忙小跑着越过他,提前拉开车门,同时用另一只胳膊撑在车门顶部。

砰地一声,当车门重重关上时,洪承恩飞快地从西服内袋中抽出一条方帕,捂在自己嘴上,接着喉头一甜,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小口热血。原来刚才和周天星下的那盘棋,几乎耗干了他全部心神,才勉强撑到了最后,没有当场吐血,已经算他意志力级强悍了。

他靠在柔软的真皮椅背上喘了几口气,头脑才逐渐恢复了清明,只是全身虚弱无力,竟似连一根小拇指都懒得动弹了。

这时刘士林也钻进车,掂着半边屁股坐到他对面,关切地问道:“洪书记,您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累了?”

洪承恩默然半晌,才从牙缝里蹦出八个字:“天纵英才,当世罕见。”

刘士林一愕。惊道:“难道……这个人……”

洪承恩苦笑道:“棋品如人品,我今天和他对奕,原是存了试探地心,没想到……嘿!这人的棋艺已臻化境,我不是他地对手。”

刘士林全身剧震,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难道他真地是个天才?”

洪承恩冷哼一声,双目射出凌厉的寒芒,冷冷道:“如果只是记忆力强。能背下几篇棋谱地人,棋院里并不少见,但我看这人的布局,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最可怕的是,他似乎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对手,随意挥洒,却招招锁喉。其志不可度,其心不可测。”

这一回。刘士林完全傻了。他长年跟随在洪承恩身边,深知此公一向洁身自好,不吸烟,不喝酒。不近女色,个人生活清苦得如同苦行僧,除了爱闻檀香味。只有一个嗜好。就是下围棋。而事实上,他当年正是凭着不凡的棋艺才获得此公赏识,进而被纳入麾下,成为心腹之人。此公虽然终日操劳政务,棋道造诣却并不下于那些棋院里从小培养地高材生,虽然还达不到国手级别,但职业八段的层次还是有的。

“照您这么说。这人是个深藏不露的民间国手?”刘士林忍不住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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