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特别采访(1 / 2)
上午九左右,天空晴朗,一轮红日如往常那样越过高耸的山,明媚的阳光沿着山坡一片片洒进山坳之中。在这样一个对于城里住久了的人们来非常适宜到郊外游玩嬉戏、拥抱自然的好天气,三个披着马甲、戴着遮阳帽、分别扛着话筒、摄影机和大挎包的男人谨慎地步行绕过弃置的圆木路障,走入了大羊屯村。
就在这个时刻,大羊屯的男女老少似蚂蚁搬家一般异常频繁地走动着。三人进村后发现,各家皆有老人或妇女忙着在院门口和篱笆墙之间往返,一会儿出门探头张望,一会儿隔着篱笆墙和对面的邻居窃窃私语;还有几个健壮的妇人急匆匆的,好像由远处赶回来,顺着街道跟挨着的几家人打招呼,煞有介事地叫他们来同享新打听到的消息;村里走得动的男人则主要向村卖部或旧的打谷场集中,这帮成群结伙的老爷们儿正激烈地争论着什么。三人不太听得懂此地的方言,却看出村里每个人无论表情还是语气都十分严峻。经过村民们的眼前时,投向他们三个的目光无不包含着诧异与揣测。
“大嫂你好,我们是记者,想问您几个问题,别紧张……”就三个人所见,大羊屯村的骚动自早晨天亮便开始了,好容易逮到几个乡亲作了“采访”,他们才知道,真正的意外情况发生在昨天深夜,那时天黑,虽然他们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却什么也没看见。“大嫂”和“大爷”告诉“记者”,昨天晚上将近10,村中心棋牌室忽然停电,过了几分钟灯重新亮起来,好多泡在那儿打牌下棋的村民发现身上的钱包被偷了,很快有人看见自己的钱包塞在一个值班的棋牌室管理员的包里,这么一来棋牌室炸了锅,大家认为是管理员偷了他们的钱,要求他们把“赃物”原数归还,管理员死不承认,两边争执起来,不清是谁先动了手,八十多个村民揍得那几个管理员鼻青脸肿趴地上,还将棋牌室的桌椅柜子电器能掀的全掀了、能砸的全砸了。然后有人报了警,把几个闹事的还有挨了揍的管理员都带回去“协助调查”了。
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人人都明白,几位受采访者到紧要之处便轻描淡写一番,三名“记者”依据他们言语的某些片断,结合自身的独特经验,料到所谓的棋牌室其实是一间地下赌场。由此他们不难分析出,赌场群殴的起因绝非赌客钱包被窃那么简单。不过他们这时还不知道,短暂的停电过后,从参赌的村民眼皮底下不翼而飞的是他们摊到桌上的赌资。不管是谁掏出来的,也不管按赌场的规矩和无法预测的赌局结果最终将归到谁手里,总之灯一亮,六张大桌上的钱全都不见了踪影,连个钢镚儿也没留下,只剩原先包围它们的牌具。“哎,这儿呢,这儿呢!”当众人被惊愕、慌张与恼怒的情绪所笼罩之际,有人偶然掀开了赌场经理桌台边的冰柜门,看到其中码着的一层啤酒下面压着几张百元大钞。经理连同一名副经理、一名女服务员还被之前莫名其妙的停电搞得晕头转向,就见赌客们一拥而上扑到了冰柜前,拦都来不及。这伙儿红了眼的家伙疯了似的拨开那层啤酒和下面的一层饮料,竟翻出了一把又一把的钱,甚至找到了落到冰柜一角的钢镚儿。赌客们越看越觉得这些票子长得像刚才摆在自己赌桌上的一模一样。
“狗杂种,居然使这下三滥的招儿!想把俺们的钱都偷走是吧?”一个今天输了钱的光棍指着赌场经理破口大骂,他毫无根据的指控很快得到了更多的响应,俗话十赌九输,终日到这家“棋牌室”拼运气的固然大多也沦为了输家,虽这里对赌本上限的设定使来输家们不至于输得倾家荡产卖老婆卖女儿,但进门还鼓囊囊的钱包出去的时候瘪得都不及学生的作文本厚,心中滋味铁定好受不了。“他妈的,平常在骰子麻将牌上做手脚骗着抽成还不够,这回改直接抢了!”“干这种缺德事,不怕断子绝孙?”“混账!我们辛辛苦苦赢的钱孝敬着你们,瞧你们养得多滋润,还不知足?把我们的钱还回来!”输家们一齐发泄不满,仿佛此刻被他们指着鼻子的人和他掌管的那台冰柜造成了他们所有的失败。
胡子拉碴、身体壮实的经理并非赌场实际的主人,不过是被聘来镇场子的一个本村无业恶汉,没比看大门的黄毛多见过多少“大世面”,眼瞅着群情愤慨,他只得强作镇定,压根儿想不出如何应付。“瞎嚷嚷个啥,瞎嚷嚷个啥?”混乱中,他倒是表示这些钱不是赌场的,因为赌场不会把收入存进冰柜,可他无法确定这些票子就是几分钟前大桌子上的赌资,也拒不承认是赌场的人把它们偷来藏到冰柜里的。如此苍白的辩解只能激得头脑发热的赌徒们倍加狂躁,他们的目光转瞬间又朝副经理——经理的侄子,和看门黄毛差不多大——以及女服务员身上扫去,吓得两个孩子呆若木鸡,立着不敢动。接下来,经理与赌客对立的方式由语言升级为肢体,也就有了“记者”们采访到的那些细节。当时侄子副经理上前护着叔叔,而女服务员夺门而逃。
事发之后,接到报案的警察像以前来抓赌一样积极地赶来,而一向波澜不惊的赌场闹起群殴,也引来了村民们的围观,包括赌客的家属。他们最担心的是警察将自己的亲人抓回去关号房,并处以高额罚款。令他们中绝大部分人欣慰、也令全村人感到出乎意料的是,警察并未将身在赌场的人一锅烩,只是从现场抓了两三个牵头惹事的赌徒,连同被揍的经理副经理一块儿带回去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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