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 / 2)
第六十四章
对于苏白来说乔南并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联络人中,甚至苏白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与乔南会有任何的联系,即使是之前有过几次见面,但多数时候都是在公开场合,而且还是有方程的陪同下,毕竟乔南与方家关系向来交好,方程私底下可是喊乔南“叔叔”的,就这么一个“长辈”级的人物,本以为对苏白来说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如今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的手里号码里,苏白能不吃惊么?
不过犹豫片刻,苏白便按下心中的疑虑接了这个电话。
即使一开始再惊疑与好奇仍抵不过强烈的探究心理,苏白接了电话并未率先畜生,她仍是怕露出些许的破绽。
想到这,她甚至觉得有些许讽刺,明明她才是真正的苏白,怎么这会儿还害怕起别人戳破自己了?而且还得装着另一个人的样子。
接起电话后大概持续了十几秒的沉默,大概双方向来是她这边比较主动,因为对方已经习惯了等待她先出声,可如今她这边一旦保持沉默,这电话里头就只听见双方浅显均匀的呼吸声。
仍是那边打破了这份有些奇怪的沉默,传来一阵低沉但却很难让人讨厌的声音,若是仔细听还包含着某种疼宠。
“是已经睡着了么,今天怎么倒是安静起来了?”
苏白握着手机的手骤然一紧,整个人的神经也跟着绷得紧紧的,双眉微微打了个不轻易的痕迹,虽然她与乔南并不相熟,可凭着前几次的接触,她怎么也不会料到那个往日里公开场合不苟言笑总是例行公事般的男人如今却用情人般亲昵的话语询问,怎能让苏白不受到惊吓。
究竟在这一段时间里,她跟乔南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这两人的关系似乎已经超出自己认知的某种范围,苏白不由得一阵后怕,一种从脚底至头皮间的颤栗笼罩着全身上下。
“是困了么?”大概是她这边久久没有回复,那依旧用关切的语气询问,且不难听出些许的担心。
苏白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涩意,这种担心,在跟方程起初交往的几个月时间里,她也曾感受过,可渐渐的,随着彼此的了解的加深,似乎更习惯的把对方的担心当成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于是感情便渐渐变得麻木,或许那个时候,明明知道不适合的两个人却仍把对方捆绑在这种理所当然的情感里,表面上相安无事,里头的感情却已经腐烂不堪。
嘴皮子动了动,苏白听见这自己的声音响起,“嗯,昨晚上看文件有些累了。”她瞥了一眼桌面上堆着的各类资料,心下一动,便这么说到。
对方似乎并未察觉出任何异常,毕竟只是单纯打了个电话而已,因为乔南只以为她睡得不够,只是说道,“别让自己太辛苦,公司的事情可以慢慢的学,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反倒适得其反。”
苏白垂放在膝盖上的另只手此时已经紧握成拳,咬着唇轻声回道,“嗯”,此时用嘴简单的回应则是最聪明的办法,当心下仍是惊叹,看来乔南跟自己的关系确实已经超出一般人,他对自己这边动向这么清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边是“自己”告诉他的。
若不是完全信任一个人,又怎会让一个人如此清楚自己的状况。看来,平常“自己”对乔南已经是一种无条件的依赖于信任的关系。
苏白不敢再往下想象两人关系已经到了何种地步,因为她这段时间的记忆完全丧失,又或者说那是属于另一个自己的记忆,乔南对目前的自己来说仍是个触不可及的人。
大概以为她是困了,那边也没再继续谈下去,在挂了电话之后苏白才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便开始下楼打算转一圈,她想知道这一段时间家里有什么变化没有。
这是掌握自己身边环境最快的一种方式,苏白要确认在自己丧失某部分记忆的情况下,家里是否起了某些变化。
此时是晚上九点多,若是这个点的话,有时候老爷子并未那么快就入睡,他向来有个习惯,总是会在睡之前听上半小时的新闻广播,而且还是喜欢用从前单位发的那台老式的收音机收听。
苏白来到老爷子的房间外,轻轻敲了一阵门,却并未得到回应,心下不由得有些怀疑,按理说老爷子十点之前绝不会入睡,他十来年来一直保持稳定的生物钟,准十点熄灯入睡,准六点起床晨练,早就养成了自己特有的军事化的生物钟,因为绝不会一反常态的打破。
因为苏白犹疑了一阵,最后仍推开了苏老爷子的房门,却发现入眼的只有一片黑暗,苏白开了灯,床上并无一人,被单跟枕头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桌子上的摆放的文房四宝仍是按原来的位置,屋内的一切似乎从一开始就没人动过。
苏白紧接着打开衣柜,衣服的确是少了一部分,书柜里头几本老爷子始终日夜要念的书也不知了踪影,看这一切似乎是主人去了远方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苏白回到房内,立即给老爷子的手机拨了电话。
大概十几声后才有人回复。
“苏白啊,怎么晚了什么事?”苏白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至少结果是不坏的,并未她之前想象的那种糟糕的情况。
苏白向来心思缜密,因为只柔着声音问道,“爸爸,您在那边最近怎么样了,身体还好么?”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嗯”了一声,语气仍是严肃的,苏老爷子向来对子女严格,一时之间还并未能成一个“慈父”般跟女儿说话,但并不代表他不清楚女儿的近况。
“我这边还不错,最近苏州下了小雪,不过跟明珠往年的大雪不同,只是薄薄雪霜而已,天气也正好,很暖和,你在明珠倒是自己注意点身体,最近别太累了。”
“爸爸,我这边您不用担心,明珠最近很暖和,还没有下雪,对了,过两天我给你买点大衣寄过去吧,虽然说苏州是暖和,但还是注意加多几件衣服,晚上睡觉的时候保暖要做好。”
“别再买大衣了,你上次不是刚买了几件寄来么,前两天已经穿上了,很暖和,你给自己多买几件就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爸爸,那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有空我再过去看你。”
苏白只有面对老爷子的时候才会露出女儿该有的撒娇的语气,那是一种柔得不能再柔的语气,此刻只尽情的与自己世上最亲的人诉说着。
老爷子自然是听出了今晚上女儿的反常,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白白,你跟方程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也是时候该放下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这件事上你并没有错,方家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别尝试着去怨恨任何一个人,这样只会让自己心里更不舒服。”
“……知道了,爸爸。”苏白不由得闭上眼,连老爷子都这么说了,看来她的猜测是十有*是对的,她跟方程确实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也就是为何她会回到自己家,而不是待在那个所谓的婚房。
老爷子说的这番话其实还是想开解这个女儿,虽说当时苏小白是瞒着老爷子私下离婚的,但并不代表老爷子不会从别的途径知道这件事,只是女儿不主动提起,苏老爷子自然也不会拿这件事去戳自己女儿的伤疤。
这件事上,老爷子不会去埋怨方家忘恩负义,毕竟当初苏白跟方程结婚的时候老爷子就看出,方程与苏白的感情还未深到可以用一纸婚书束缚的程度,而且苏白也并不适合方家那样一个处于风口浪尖的环境。
打一开始,人家方家看上的不过是因为自己背后那残存一丁点儿的藤根蔓叶,看上是只是因为苏白姓苏,即使自己知道这一点,但女儿愿意嫁给方程,老爷子也并不会反对,毕竟这是女儿的意愿,女儿对自己的婚姻有选择的权利。就如当初女儿仍选择了离婚这一条路,老爷子也不会去责备她,因为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是后悔还是其他,这都是她必须自己承受的。
当不得不说,苏淼的这件事,确实是影响了苏家与方家关系的导火索,又或许说,苏淼的事情只是让苏白更早已的看清方家的态度而已。
一想到这个混账,老爷子心中就始终有一口浊气,压着火气低声问道,“听说,苏淼那混账东西回来了?”
“淼淼现在在家里住。”苏白平静下来后回道。
听闻老爷子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态度明显的不悦,苏白是不清楚苏淼前后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这段时间苏淼铁定是摊上什么事才惹得老爷子这般生厌,毕竟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这期待不是没有,当期待破灭之后,对这恨铁不成钢的儿子自然是诸多不满。
“这孽障还知道回家么?消失了几个月,当初还把整个烂摊子甩给你,如今你替他解决了公司的事情,他倒是当个甩手掌柜似的就跑回来,他当自己能耐很大么,他凭什么还有脸面回家,这混账东西索性就让他死在外头好了,咱们苏家丢不起那个人,也权当我没过这个儿子。”老爷子是一提起苏淼的事情就心气不顺,苏白立即听见对面电话里传来一阵急切的咳嗽声,只紧张的握紧手机。
不由得开口劝道,“爸爸,您也别太气了,小心自个儿的身体,淼淼那边我会看好他的,要是他这一次再胡来,别说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第一个想当然不会原谅他,但这一段时间我看他还算安分,大概是真的想悔改的。”
跟老爷子相比,苏白向来疼爱自己这个弟弟,即使弟弟做出的事情再荒唐,苏白也都会无条件的包容,或许这么多年来苏淼之所以敢如此胡来,苏白这种溺爱的态度与之脱不了关系,老爷子明知道如此却不好过多责备苏白。毕竟两个孩子早年丧母,苏白一直将苏淼未来得及享受的母爱用另一种方式弥补,这也是为何苏淼处处护着苏白被人说是恋姐了。
跟老爷子结束电话后,苏白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目前为止,她所掌握到的信息,一,极有可能的情况是她已经与方程结束了婚姻关系,而且已经从新房搬回苏宅,二,她(或许是另一个自己)与乔南的关系匪浅,甚至超过一般朋友关系,很大程度上是情人的关系,这也是目前为止让她最震惊的,甚至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离婚究竟是因为方程的关系还是乔南的关系。三,这点也是最不确定的,自己目前或许正在接触苏淼公司上的事情,这也是苏白最无法理解的,苏淼生意上的事她向来不cha手,为何桌上会摆放如此多关于新公司的事情?
苏白重新坐回桌子上,仔细的看了一遍新新公司的内容,都是关于公司的走向以及未来规划还有管理方面的内容,旁边摆放着一份人事资料,不能猜想出,这一段时间“自己”究竟有多刻苦学习这些东西。
苏白叹了一口气,拿起衣服走至浴室,冲着滚烫的热水,隔着一层雾气望着镜中的自己,明明还是自己的那张脸,明明还是自己的身体,为何即使是抚\摸自己的身体都觉得如此陌生,甚至有些觉得排斥后怕。
这几年来她从未如此的害怕过自己,甚至于是她自己的刻意容忍跟放肆才会让体内的另一个人格疯狂渐长,这是她想得到的么?这就是她一直期待的么?
在自己遭受打击的时候,她不得已做出的另一个人格来保护自己,来替自己面对该承受的一切。
说白了,苏白就是一个胆小鬼,此前害怕受到任何的打击,那个清高孤傲的苏白,那个比谁都要显得优秀让人触不可及的苏白才是真正的懦弱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