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章 独立疏篱趣味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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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四年(公元1406年)中秋节,长乐宫中,轻颦静静坐在床榻旁,借着烛光,一针一针的为爱子绣着肚兜。

月上柳梢,窗外秋夜静谧。小皇子央儿在纱帐内,睡得香熟。

自从做了母亲,轻颦似乎变了一个人。虽说对朱棣还是依旧冷淡,可她为了孩子,竟疯狂的爱上了生活。她不单精心研制出了各色点心,且她的女红手艺也精进了许多。她为她的央儿细心绣着肚兜,一针一线,全都是爱。

央儿如今已经六个月大了,他是早产的孩子,且又从胎里带了一身的不足之症。故而,一直以来,他总是病病殃殃的。他越是如此,轻颦便越是自责。

她自责自己怀胎之时整日郁郁寡欢,才致使如今自己的心肝宝贝儿被疾病缠身,受尽折磨。每每想及此事,她都恨不能代她的宝贝儿受罪。

心中存着这样的想法,轻颦便将全部心力都放在了爱子身上。悉心呵护、无微不至。六个月里,她费尽心思,让人搜罗来了许多新奇玩意儿,日日陪着爱子逗弄,以慰她的自责之心。

翌日,阳光和暖。央儿的精神也显得稍稍好了一些。便咿呀吵闹着,要出去玩。

轻颦看出了宝贝儿的小小心思,便让芷青与乳母将他抱去了庭院里。因央儿身子弱,轻颦大部分时日都是陪守在长乐宫里的,并不多与他人有往来。

今日,她见央儿高兴,心情自然也松快起来。便让人搬上新得的两盆菊花,由伊秋陪着,去了庄妃处。

庄妃素来好清静,又不愿与人争高下。故而虽在妃位,却自请搬离了寿安宫,住到了远僻的簪菊轩。簪菊轩不只地方窄,位置也偏,人人都不愿踏临。只偶尔轻颦得了空,便来小坐片刻,闲话一番。

轻颦刚一进簪菊轩,便有一股清新的茶香扑面袭来。她含笑走了进去,只见庄妃正斜倚在榻上看书,两个小宫女正在一旁煮茶。竹案上,放着各色茶具。

轻颦笑道:“好香啊!”

庄妃抬眼,见是轻颦,忙放下书,笑着起身相迎。

轻颦道:“姐姐不必起来。”说着,她便快步迎至榻旁,与庄妃相互简单见过礼,便俯身坐下了。

刚坐下,便有宫女捧着托盘来奉茶。轻颦接过那杯茶,放到鼻前细闻。道:“难怪姐姐不爱焚香,原来这茶香清醇自然,竟好过世间所有调制出来的香料。”

庄妃闻言,亦含笑道:“听闻妹妹也是素来不焚香的。”

轻颦微微喝了一小口茶,浅笑道:“那香炉里的香气再好闻,也不过是人调制出来的,完全失去了自然之气。闻起来,总觉得扭捏拘束,叫人不自在。倒不如那些花香,香气或浓或淡,总归倒是自己原本的气味儿。”

庄妃闻言,不由含笑打趣道:“是啊!人人都知道,妹妹那里是从不曾断过桂花的,自然随时都有花香可闻。可并非人人都有妹妹一般的福气,既无花香可闻,便只好拿些茶啊、草啊,抑或香料什么的,种种俗物来凑数儿,将就着闻罢了。”

轻颦见她有意取笑玩闹,便含笑嗔道:“姐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嘴尖牙俐了?我好心来陪你闲话,你竟学她们那些轻嘴薄舌人的样子,来奚落我。枉费了平日里,我对姐姐的敬重。”说着,轻颦便假意赌气背过身去。

庄妃见她娇羞,遂忍不住笑,执过她的手,央求道:“好好好,是我错了。你就饶我这一遭吧。”

轻颦转回身,敛住笑容,正色道:“在这后宫里,除了皇后,第二稳重之人便是姐姐了。这几年,若无姐姐作伴,我或许早已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郁郁而终了。”

庄妃闻言,亦敛容淡淡道:“你之于我,何尝不是那黑夜里的一点烛光啊。”她叹了口气道:“我哪里能与你相提并论呢。你既得盛宠,身旁又有皇子。小皇子虽身子不健壮,让你费些精神。可想来,他年岁大些,自然也便会调养好的。日后,到底也是你的依靠。”

她说着,便松开了轻颦的手。目光悠悠、言语凄凉,道:“记得那一年,我进了燕王府。从此便过上了处处被人压制、时时遭人暗算的日子。我本无心与人相争,可我的孩子,终还是胎死腹中,我也再不能做母亲了。”

庄妃说着便垂下泪来。轻颦亦黯然含悲。

须臾,庄妃拭泪道:“好在皇上对我还算有几分尊重,又有皇后和你常关照着,那些宫人再如何势利,也终不敢把我怎样。我也得以在此,苟延残喘。”

轻颦宽慰道:“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当年大恩,妹妹无以为报。且你我同是可怜人,各有难处。你我相互扶持、帮衬,以求保全彼此。姐姐又何必说这许多客气话呢。”

“‘对雨思君子,尝茶近竹幽。’姐姐素来人淡如菊,不与世争,自然会赢得他人敬重。”轻颦看着她,含了几分笑意道:“我近日新得了两盆菊花,却又不懂得如何侍弄,真心是怕白白糟践了那花。”

庄妃会意,遂敛住悲戚之色,含笑道:“我倒也曾听闻,妹妹前几日得了两盆金蕊紫菊。可是羡煞了旁人呢!”

轻颦笑道:“姐姐只不知我有多愁呢!我既不懂得侍弄它,便在私下里想着,那两盆花,若是放在姐姐这里,定是最合适不过的。如此,便让人将那两盆花搬了过来。方才进门时,已让他们放在院儿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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