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说蛮荒难为家(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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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最早,融入得最快,吴天武又不耐烦杂,看着陈家庄和范家庄的百姓好用,自然便将他们留下来帮忙。

几个月里,陈家庄的百姓在藤县,范家庄的百姓去了邹县,配合着骑兵营和步兵营的士卒,在两处地方几十处营地,每日接收一批批乱民,安抚将养一二日后,便组织一万人随定边军南下,一路一路启程安歇,直至遥远的福建泉州,目标正是热火朝天的台湾。

几个月的忙碌生活,陈家庄和范家庄的百姓充满了希望,他们将未来的希望,结合着听来的、幻想的蓬莱仙阁,一次次灌输给惶恐不安的乡民,然后热情亲切地鼓动着他们奔向美好的台湾。幻想被日日重复诉说,百姓被村村批批南送,他们比任何人,都热切向往着海外仙岛、神仙之地,大员台湾。

异国朝鲜的男女,威海工坊的老少,齐鲁大地的同乡,纷纷从藤县、邹县出发,奔赴南方的海洋,终于轮到他们会同最后一批百姓,随着吴天武的两千骑兵出发了。

一个村老为首领,一个村落为一队,几个临近的村落为一部,汇成浩浩荡荡不见首尾的长龙,一路跋涉向南,奔向梦想中如花似锦的台湾。身为乱民,他们无处可去,没了家园,他们无处可依,除了随着定边军南下,他们早已没了别的选择。

也有人想要逃跑,可是想到未知的人生,看到陪伴在身边的家人,携手相扶的同村老少,一路好吃好喝,没了打骂欺负,他们又不由息了逃亡念头。吃得饱,喝得足,有家人,有乡邻,有自由。有尊严,他们还要上何处去。

身体康健的人,无论男女都步行向前,一边看着活蹦乱跳的孩子。一边聊着艰辛的岁月和未来的日子。老弱稚嫩、患病伤残的百姓,纷纷坐在骡马或牛驴拉着的板车上,一边四顾着相随的亲人,一边聊着凶神恶煞的定边军,还有他们嘴里无耻又变态的沈东海。

山东的气候开始变凉。两江的天气尚还暖和,福建的阳光暖洋洋的,他们的心也开始敞亮,渐渐忘去了突来的苦难,慢慢适应着背井离乡的生活。

一天三十里便是一处营地,当地大户组织的人手早已生气了炉火,烧开了热水,煮熟了热饭。如同刚刚被押送到定边军一样,男男女女洗上一个爽利的澡,然后坐在一排排干净的棚子里。一边填饱肚皮,一边欢声笑语。当夜色渐深,繁星满天,他们才会终止重复了无数遍的故乡趣事,大乱忽来,定边军和沈东海,海外虚无缥缈的台湾,心满意足地躺在铺满杂草的地上,挨着家人进入熟睡之中。

第二天清晨,体力尽复的人们。享用罢丰盛的早餐,带着路上午间的吃食,便再一次上路南下。天气越来越暖和,风景越来越秀丽。人物越来越精致,城乡越来越繁华,语言越来越难懂,他们一路跋涉,终于走进了泉州的大营。

这是最后一处中转地,因为就在海滩之边。第一次见到无边无际的大海,人们新奇地不愿马上休息,全家老少迎着海风嬉戏沙滩,然后相拥肃立远望,看着当地百姓指给他们看不见的台湾,那是他们未来的家园。

当夕阳西下,傍晚的红霞悄悄洒下红光,陈家庄、范家庄的人们,便熟练地组织百姓,呼唤孩童入营休息。当黑压压的人群走进营地的时候,却发现一路上嚣张跋扈、懒散随意的定边军,竟然阵列而立,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展现了强军气势。

吴天武肃然勒马,李晟按剑不动,铁毅昂头挺胸,两千定边军铁甲森寒,战马嘶鸣,再不见一丝匪气,唯有滔天的杀气,唯有如山的巍峨,唯有即将拔刀出鞘,征战千里的蠢蠢欲动。因为,就在他们的阵前,有一旗,有一骑,有一人。战旗如血,良驹如雪,白衣如云,云淡风轻、眉目如画、俊秀懒散,双眼如星。

玉兰不识字,自然看不懂血色大旗上迎风飞舞的三个大字,死死盯了半天那漂亮得不像话的男子,然后便悄悄问着熟识的守卫:“他是谁,你们为何这么怕他?”

那守卫没了从前色眯眯的坏相,竟是看也不看一向垂涎的玉兰,只是肃然、热切地注视着白衣男子,压着急促的呼吸低声喝到:“俺们大帅,沈东海!”

玉兰惊呼道:“他就是沈东海么?他哪里像个大帅,明明就是个画里画的读书人!”

那守卫傲然道:“这便是领着我们百战百胜、所向无敌、纵横辽东、雄霸四海的定边军之帅。”

玉兰痴痴望着沈重,一抹羞红挂在脸上,嘴里喃喃笑道:“怪道素娥姊姊说起他来,竟是那般模样,原来他就是沈东海。”

百姓传播家长里短的速度极快,又何况是近在眼前的热闹,当一声声惊呼“沈东海”传遍营地,皆不由万众瞩目地关注着传说中的传奇人物。沈东海,写了红楼的沈东海,三战辽东的沈东海,鏖战朝堂的沈东海,纵横四海的沈东海,平灭白莲的沈东海,指引他们奔赴台湾的沈东海,在定边军大醉之后,又是糟改又是谩骂又是畏惧又是崇拜的沈东海,居然就是这么一位没有丝毫烟火气、如清风明月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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