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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来见我了!”

静谧的茶室,茶香袅袅,古木矮几的两旁,各坐了一人,看着挨着很近,只是茶几这么一隔,却又显得壁垒分明。

容妈妈没顾上喝茶,抿着唇,直接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那张她今早看到的报纸。摊开之后,她双手一推,将报纸推到了容飞武的面前。

“给我一个解释!”

容妈妈的表情,难得的冷冷的,透着一股宝剑出鞘的凌厉,这是她在别人面前,哪怕是在自己的儿子面前都没有显『露』过的表情。[

容飞武只是瞄了那么一眼,就知道容妈妈这是所为何来了。

“孩子们大了,都是自有主张了,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容妈妈的眼中闪过羞恼,忍不住捏紧了手,恨声道。“他是你儿子!”

容飞武眯了眯眼,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我倒是把他当成儿子,可是他有把我当成父亲吗?!”

容妈妈愣了一下。

容飞武冷声继续往下说。“他回来了,我也一心对他好过,可是他眼里哪有我这个当父亲的,反倒是对容三都要对我亲,一门心思地往容三的跟前凑,后来回来了,要从商了,我也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了,可他依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有时候规劝他几句,就好像是要害了他似的,一点尊敬都没有。他不听老人言,犯了错,然后走到这一步,我还能怎么办?!”

停了一下,他看着这张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显得太老的容颜,眼底倒是生了一点暖『色』。他这一辈子,也就这么一个女人,让他如此的惦念,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一次意外。

年轻的时候,他风流过、快活过,得手的女人不少,或是娇艳、或是火辣、或是清纯,各种风情他基本上都领略过,但是她们都犹如漂亮的野花,闻过了,也就可以抛到身后了,只有她,让他不知怎么的,闻过了,可就放不下!

那些女子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哪个不是缠着他,哪个不是在他提出分手的时候,索要各种大笔补偿的,也少不了女子借着大肚子,在那里妄想登堂入室,好一飞冲天的。可只有这个女子,怀了孕,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凶狠地拿着擀面杖打了他,将她轰出了她租住的小屋子;也只有她,那么单纯地和他相爱着,哪怕他学风花雪月、只是摆弄了一下烂漫,给她用草编了一个草环戴到了她的手指上,她都能乐得眉开眼笑的。

她从不向他索取什么,辛苦地在理发店打着工,和那些打扮的颇为妖娆、举止轻佻的同行姐妹们,亲近着,却也疏远着,在腐烂的淤泥之中,如清莲一般,傲然地抬头挺立。

他觉得蛮有意思的,就和她玩了一场草根的爱情,没有任何奢华金贵的影子,直至她怀了孕,羞红着脸,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喜悦地对他说——

“我怀孕了!”

哦,是有孩子了!

他没慌,非常的镇定,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毕竟,之前没有采取措施,有他的刻意放纵。他也不是养不起孩子,容家也不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存在,所以,他觉得自己可以给她一个孩子,然后让她因此一生富贵。

这是第一次,他生出了要为一个女人谋划的心思。

只是,他从未想过让别的女人取代他妻子的位置!

所以,她在像只小雀儿一般叽叽喳喳地说完在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如何,将来又会变得如何如何,还有孩子生出来又如何如何之后,提了出来——

“我们结婚吧!”

她娇俏地看着他,脸上散发着母亲的光辉,双眼晶亮晶亮的,充斥着幸福的同时,似乎也笃定了他就会答应![

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但是,他不可能答应!

他合盘托出,眼睁睁地看着那宛如太阳花一般的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

他承诺了很多,承诺孩子生出来之后,他肯定会好好把他养大;承诺,以后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不会有区别的;承诺她以后会很幸福,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她再也不用每天累死累活地帮人洗头剪发了,也不用在这小小的才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里窝着了,他会让她住别墅,让她像贵『妇』一样地被人伺候着……

熟练的台词,就像是每一次对付难缠的女人一样地熟练地出了他的口,最后她愤怒地赶了他出去,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也经历过。女人嘛,总是感『性』多一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也是正常。等过几天,她想明白了,自然也就气消了。就像是之前的那些女人一样,和他谈判,为自己谋划了!

所以,他离开地颇为潇洒,只留下了“你好好想想,别委屈了自己和孩子”的话,然后得空给她找了房子,想了想,又给她找了一个保姆和两个保安。

三天后,他再去找她,觉得三天的时间,加上他的刻意冷落,应该足够她想清楚了。进屋的时候,她的模样看上去真的很惨,仿佛好几天没有睡觉了一样,没有太多的光彩。然后她踢啦着拖鞋,在那小小的椅凳子上坐了下来,捧着大碗的白面条,呼噜呼噜地吃着。那白『色』的面条,除了飘着一点淡绿『色』的葱花,根本就没有别的作料,白的有些刺目。

他有些生气。“别吃了,收拾东西和我走吧!”

他容飞武有的是钱,何曾委屈自己的女人到这个地步!

她一言不发,在他的皱眉下,只是大口大口地将一碗面都给吃了,然后又喝光了汤,才把碗给放下。

“你有孩子了,也有老婆了!”她仿佛只是在做一个陈述,坐直了看着她,那张单纯的像个孩子似的脸庞,仿若一下子间就成长了。

“你不会不要你的老婆,不会不要你的孩子,那你怎么要我,要我的孩子?!”

他当时很是成熟,也故作深沉和洒脱地回了她的话。“这些,你应该懂的!”

她身处那样的环境,她的姐妹们被包养的不少,她不可能不懂!

他等着她借此说出她的筹码,只要他可以给的,他都给得起!

她却突然哭了,唰的一下,就蹿出了两行泪来。泪,落地很急很急,只是一小会儿,便弄湿了她的裤子。

“你只是在玩我!”

她哭嚷着,爱笑的脸,伤心起来,又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了!

他瞧着,心里就特别地软,就坐了过去,抱着她哄。

“好了,我这样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不可能离婚娶你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会对你好的!”

“你骗我……”她哭嚎着摇头。

“不骗你,真的会对你好的,我连房子都找了,人也给你找好了,你现在就可以跟我走了。小猪,别哭了,乖,别伤了孩子……”[

“你骗我……”

她强行推开他,站了起来。

他瞧着她神『色』不对,又是刚怀了孩子,就没敢强行去搂她,免得她挣扎,就跟在她后头。谁知道她拿起一边放着的擀面杖,转过身来,不由分说,就朝他身上砸来。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一个女人这么打!这要是放在其他时候,他早就把那不识抬举的女人给扇趴下了,可是对着她,对着那张娇小的脸,对着那张满是眼泪的脸,他就像是别人给抽了筋似的,全身都是软的,就这样,被她给一通好打!

如此,便成了一辈子的记忆,深刻分明!

“你走,别来找我了,我不想看到你!”

记忆定格的一幕,就是她最后拿着擀面杖,像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宝剑一般地对着他,身形狼狈,却气势高涨,宛若落魄江湖却终是不屈的侠女。

他心里头就有些不高兴,他被女人给顺着惯了,也被别人给捧着惯了,何曾被人如此无礼过。再说了,他也做不出来放下所有身段去哄女人的事情。

这女人看样子又气在头上了,对于此时没有理『性』的女人,他也不愿意白费功夫地去搭理,就这样走了。想着,过两天再来呗。随后,勒令她工作的那家发廊不准再聘请她。

怀孕的女人,自然得好好修养着!

只是这一幕,就成了最后的亲近。他再去找她的时候,她换了一个地方工作,依旧是给人洗头。看到他,她眼里就像是没有这个人,一个字都没有,就连眼神,也像是过滤空气一般地,淡淡地从他身上扫过,又自然地转开。

他突然就很不爽,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就这么双手抱胸,冷看了她下午,看到最后,没有一个客人敢上来要求她洗头,而她,就那样拿着一条『毛』巾坐在那里,双眼直视前方,可——眼里无他!

这个女人在和他使『性』子!

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他直接转身走人!

想让他哄她,他可没这功夫!

女人嘛,不能娇惯了,否则,就会得寸进尺!

他出国,刻意放下了她。离她远一些,也就可以在想起她的时候,没法子马上见到她。

回国的那天,下起了雨,他坐着房车去看她。她那小租房大门紧闭,看来是还没归家。他用钥匙开锁,却发现锁头被换了。那一刻,怒火窜上了他的心头。就那小破锁,他想进去,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就她这小破屋,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小偷惦记,她换锁,就是要避着他吧!

心头生厌,转身就走,可是上了车之后,可又鬼使神差地坐在那里,就没让司机把车开走。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撑着伞,终于是走入了他的视野。她瘦了一些,也胖了一些,瘦的是身子,胖的是肚子。她租住的地方,一到下雨天,那路面就积水严重,到处都是泥坑,坑坑洼洼的,让人想要挑点高点的路面走,都没法。她就这么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过来,半条裤子都被打湿了,泥水飞溅地那裤子都有些看不出原『色』了,那模样,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他就下了车,站在车旁看着她。保镖则为他撑着伞!

路面很窄,统共而就那么宽,他的车子一停,他的人一站,她就是想躲都没法躲,就这么离他越来越近,直至快走到他的跟前,就那样,却还是在刻意躲着他的。眼看着,她就要从他的身边越过,他就伸出了手,拉了她一下。

她就停住了,有些失去血『色』的手,把伞柄捏的死紧,手背那青『色』的血管,衬托着那一份苍白,显得分外的清晰,让人看了,心里有点发疼。

心念一动,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首饰盒,打开了,递到了她的面前。

“送给你的,我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咳咳……”他有些尴尬地略略掩饰。“之前有生意,出国了一趟!”

以解释他的突然消失!

闪烁的钻石,在雨幕之中散发出莹亮的光芒,会让人眼前一亮的,也会让人『迷』醉的。钻石大小不一,越靠近中间越大,组成了一条精美而贵重的项链,那份价值,大概普通人一辈子不出去工作都可以了!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女人看到这样的礼物,就是再不高兴,那都得笑的。她抬起头,也冲他笑了,只是纯净的眸子里没有了以前那种宛如夏日午后的温暖和那种大大咧咧的无谓。

“雨下得那么大,你虽然有车,但是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说完,收了视线,举着伞,慢步走开。

她走的很慢,低着头,仔细地看着脚下的路面,寻找合适的踩脚点,一副小心翼翼地护着孩子的样子。可他却觉得,自己被这黄水泛滥的路面、被那未成形的孩子给比下去了!

忍不住上前一大步,他重新抓住了她。

“还生气呢?!小猪,你哪来那么大的气,这都多少天了,你该消停了吧!”

她看着他,又低下头看着他的手,然后突然像是爆发了一般,扔了雨伞,用手搭在他的大掌上,将他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地掰开,硬生生地将他的大掌从她的胳膊上拽离。

“不会消停,所以,别来找我!”

她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黑『色』的眸子,被雨水冲的黑亮黑亮的,透着神秘,仿若起誓,他看着,有些心惊!

“替她遮着!”

以眼示意自己的保镖,把伞挪到她的头顶,免得最后浇湿了她。

而她却一点都不领情,慢慢地蹲下身子,将伞捡了起来,就这么倔强的走开。

他再度抓住了她。“这么怄气下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一纸婚姻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重要,那不过就是一个形式?!”

“这句话,你连你自己都没法说服吧!”

他突然发现她牙尖嘴利了,顿时又冒火了,他觉得这个女人变了,变得不可爱了,变得爱钻牛角尖,变得和那些歇斯底里的女子没什么不同了!

“朱小丹,记好了你是什么身份,别异想天开地指望我会娶你!”

所以,就那么很不客气的戳刺着她的出生,哪怕,他知道,这样是很伤人的!

“我从不异想天开,容先生!”

她冷着脸,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滑落,滚过眼睛,滑了下来,那清澈的细流,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了!

他讨厌这个样子,更是被她这一句透着疏远和客气的“容先生”给叫的全身的逆鳞都起来了!

“那好,那你就这么一直脚踏实地去吧,告诉你,把我推开,对你没有半点的好处,你会后悔的!”

他走人,再度出国,这一次在国外呆的久了,一直呆了一个多月。回来的飞机上,遇见了一个长相很是可爱的女子,感觉可以取代她,就轻易地就弄上了手,如此,又是一个多月。某一天,坐在车上等红灯,扭头看到一边的建筑工地上,一个农民工在那里大口的吞咽着苍白『色』的面条,突然之间,就想起了她,想起了黯淡的光线下,光着细瘦的小脚丫,拖拉着妥协,垂着眼,捧着大碗,就那样呼噜着面条的她。

心里,突然就不好受了,就去看了她。

比之之前的那两个月,她看上去好了不少,和两个姐妹在那里有说有笑的。那温暖的笑靥,可爱的模样,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他这心思就又起来了,也突然想到了,她大着肚子这么久,他还没表示过什么。于是,立刻打电话让手下去买了许多的补品和婴儿用品,最后拎着大包小包地去看她。

她将他堵在门外,根本就不给他进屋的机会,哪怕眼睛瞄到了他手里拿着的那些,可依旧很不客气地关上了门。他叫来手下,很轻易地破了她的门锁,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她坐在凳子上,咬着唇,就这么看着他。

很是着恼的样子!

“瞧,我给你和孩子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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