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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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记忆很模糊,但是我记得,自己半大不大的时候,曾经生过一场大病。

那时候,我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窝在南斗宫小小的床上,望着低垂的帐顶,听着外头热闹的人声。

冷清的房间,冰凉的被褥,还有身体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传来的疼痛,这些都深深地烙进了我记忆。

那段日子里,老司命似乎忙得没了边儿,一连几天也很难见到他的面。大约是觉得我实在是可怜,每次他来到我的病榻跟前,都会端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就好像对我做了多么多么惨绝人寰的事一般。

大部分时候,我都只是撑着晕晕沉沉的脑袋,沉默地望着他。

我也常常会问他,“大人,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呢”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起来,小时候的我很聪明也说不定。那时,我竟然隐隐地感觉到,自己可能活不久了。

看破世事得太早,兴许也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那段时日里,就算看到老司命的脸,我也依然觉得分外的寂寞。就好像这世上所有的灯火全都熄灭了,只剩下我床边的一盏,在风雨里颤颤巍巍地摇晃着,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接着,眼前就会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然后某一天,伏鸢来了。

他说,他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是什么,那时的我似懂非懂。

他说,就是我救了他的命,所以他要来救我。

然后我就在想,那一天,如果我没有掉进天河里去救他,他真的会死吗

不过,恐怕是怕知道答案吧,这个问题,我终究是没敢问出口。

现在想起来,伏鸢居然也算是在南斗宫住过的。他会坐在长长的帐幔下头,用一种轻松的语气,给不能起身出门的我讲故事,当然了,他也会一脸无所谓地给道行浅位阶低的我端茶送水。而体会到自己是多么的三生有幸,就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伏鸢的故事里,我听说的第一个人,就是白泽。

伏鸢说,白泽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问,有多有意思

他说,大概跟阎君差不多吧。

那时候我还很傻很天真,居然稀里糊涂地认为,白泽也是个嬉皮笑脸,爱好四处蹦跶撒欢的人。

他还说,白泽是他的挚友。

我问,关系有多好

他说,也大概跟阎君差不多吧。

那时候,我便在心里默默地决定,以后一定要同这位和阎君差不多的神仙见上一见。不曾想,如今见是见到了,可伏鸢却已经不在了。

眼前白泽的脸渐渐地由氤氲到清明,又从清明到氤氲,兜兜转转好几个来回,我们也没人再开口。

断了一半的云桥立在他的身后,漫天的桃花纷飞,似乎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瑰丽的颜色。白泽遥遥地望着我,眼神一改往常的青涩,竟变得分外的深沉。就好像是深秋的夜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醒来的时候,便有一阵凉气扑面而来。

望着眼前判若两人的白泽,我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从见到我的第一面起,他就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呢

“怎么问起他了”

他开口,声音在风中忽大忽小。

我握了握手心,决定说谎。

“我只是好奇。”

他不解,“好奇什么”

“老司命同我说,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天界的许多人,已经记不起这个名字来了。我想验证看看,到底是不是这样。”

白泽沉默了一下,忽地眯起了眼睛。久违的少年气会回到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他一如既往地摸了摸脑袋,似乎有些局促。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他的反应倒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等等,你相信了”

他一愣,“嗯”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直想给自己一巴掌,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嫁出去的姑娘,就算悔得肠子都青了,姑娘也都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深吸一口气,我抬起头,眼神无比的坚定。

“我要用流年晷回到过去,去救伏鸢。”

他回望着我,眸子越睁越大。桃花瓣纷繁撒下,落在他的头发上,他的肩上,他却毫无所觉。

这一个决定,到底会让多少人说不出话呢

如果已经不在的伏鸢知道我要这么做,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这些,我都不愿意去想。

我只知道,我要救伏鸢,从一开始拥有流年晷,我就只是想救伏鸢。

仅此而已。

“你可能会死哦。”

白泽凝视着我,口气虽然轻松,听起来却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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