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你们错了(1 / 2)
“慎儿,你怎么才回来,今天已经是正月二十九了,离春闱不过十天,几乎来不及准备了,唉,真是少不更事啊。”
比起民间百姓的患得患失,杨廷和正月过得很艰辛。不光是因为儿子迟迟不归的担心,更多的是京城,乃至天下的局势给他带来的忧虑。
定计和下决心永远都比实际艹作容易,朋党这种组织也远没有政斧机构来得严密。除夕夜虽然已经定下了大计,可想要将事情落到实处,却是麻烦得很。
首先,士党内部就没有取得共识,哪怕是最核心的十几个人也是一样,反对最激烈的就是首辅李东阳。虽然他最终迫于压力,不得不屈从于大多数人的意见,可杨廷和看得出,对方心里还是不赞成这项计划的。
这也是很正常的,想想雷火之夜那场变乱前,李东阳的态度就知道了。这人一向谨慎,对激进的策略总是持有保留意见,这一次的谋划的格局和影响,可比雷火之夜大多了,一个不好,甚至会有社稷倾覆,神器易手的危险,李东阳又怎么可能鼎力支持呢?
没有李东阳的支持其实也没有多大影响,这人是个识大体的,就算再怎么不赞成同僚的做法,他也不会使绊子,用阴招来谋害自己人,顶多也就是没办法从他那里得到足够的助力罢了。
何况,这个谋划的重点并不在李东阳身上,而是在晋党身上。
和江南士人一样,晋党也是个泛称。这并不是一个严密的组织,上令下达的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在这个组织中,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根据各自的身份地位,决定他们发出声音的大小。
除夕参与定计的王琼和周经都是山西望族,也是晋党中坚,可就算再加上致仕在家的韩文,也并不足以左右整个晋党。晋党内部合议的时候,王琼只是提起了如何应对谢宏这个引子,内部就有了很多种意见。
和江南一样,山西人也是有经商的传统的,而近月以来,在工商领域,谢宏表露出了足够高明的见地和手段,所以不少晋党中人都认为,谢宏跟他们是有共同语言的,如果接触之后,说不定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
怎么都是赚钱,跟鞑子做生意是赚,做海贸,或者做实业,这些都是赚钱的买卖。前者的风险还比较大,大头也都掌控在最大的那几个世家手上,而和谢宏对抗的风险更是恐怖,又何必非得搞得那么僵呢?
田地也好说,对商人来说,世上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算放弃自家的田亩又能如何?
与妥协派相对的就是强硬派,王琼等人都属于后者,这些豪门家大业大,取舍起来也比较困难,自然没有那些小世家那么洒脱。何况同属士党一脉,他们在朝堂上还有一部分利益,自然不会妥协,对抗到底才是他们的最终抉择。
而在两极之间,还有很多举棋不定的,毕竟身家前程攸关,如何谨慎也不为过。妥协派都是些小世家,不用理会也罢,可中间摇摆的这些人身份构成却比较复杂,造成的影响也很大,没有他们的话,这事儿还真就办不成。
所以,一时之间,王琼等人也摆不平晋党内部,倒是惹得王鏊好一番腹诽,王琼、周经也是无言以对,比起屡屡团结一致跟谢宏对抗,伤亡惨重依然不退缩的江南士人,晋中同道确实市侩了点。
要不是韩文从大同发了信来,声称他有办法统合晋党,至少可以令晋党的核心人物义无反顾的参与大计,杨廷和几乎认为计划已经失败了。
接到韩文来信,杨廷和庆幸之余,暗自里也是叹息不已,朋党这玩意除了在政争的时候有用,确实干不了什么实事儿。
党派是一群因为相同的利益走到一起的人,不过,除了团体的利益之外,他们分别也有着各自的利益,因利而合,当然也会因利而散。别看朝争的时候,晋党从来都是铁板一块的,可真要较真的话,他们还真就不行。
这事儿他插不上手,也只能干着急,而天津一反常态的对外开放之后,那里的种种新举措也有风声传到了京城,这就让包括杨廷和在内的士党们更忧心了。
一个旅顺还没解决,结果又多了个天津,再加上正在筹备中的威海卫,以及预定好了的登莱二州……这样下去,等到江南人最终发动的时候,天知道谢宏会搞出来多少个港口。
这算是狡兔三窟,还是四面开花?没人能肯定这一点,可所有人都知道,谢宏的发展时间越多,就会变得越发难制,等到他的影响力遍布大江南北的时候,就是传统士人最终谢幕的一刻了。
想到这些,杨廷和又岂能不焦虑?偏偏在这个要命的时候,他的独子又一去不回头,去的还是天津那个龙潭虎穴,旬月以来,他的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根,原本还只是须发花白,等他见到杨慎时候,却已经大半雪白了。
“杨贺,我让你跟着少爷,可不光是让你服侍他起居的,他年少不更事,你怎地也不做提醒?春闱是何等大事?岂容耽搁?何况,朝廷如今正处于危难之际,正在用人之时,耽搁了个人仕途是小,误了国家大事为大,你怎就,你怎就……”
杨廷和这段时间的确很苦闷,对杨慎的期望和担忧也是实实在在的,这时斥责的对象虽然是管家,可实际上,他却是将心中的焦虑发泄了出来,因而说到最后的时候,他表情愁苦,声音发颤,几乎要流下泪来。
“老爷……”
四川地偏一隅,杨家又是外来户,和王鏊、谢迁那种世家完全没法相比,连管家杨贺都不是从小跟到大的家生子。
不过,正是因为在外面过过苦曰子,所以,老管家对自家老爷的恩德也更加感激,这时见老爷神情凄苦,他连忙跪倒,可一张嘴时,却发现自己竟已是泣不成声。
“爹,不关贺叔的事儿,他多次提醒过孩儿,都被孩儿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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