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哀鸿满江南(1 / 2)
金秋八月,江南风景正好。
余姚县的一处大宅院门前,轿如流水,车马如龙,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朱红色的大门,亮黑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谢府’二字,时隔年许,余姚谢府再一次热闹起来。
若是没有宁波报来的那档子事儿,谢府众人一定会很欣慰的,这种景象,还是去年老爷在朝中的时候才能见到,自去年冬天以后,谢府已经冷清很久了。
对这些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人,谢家人都有些鄙夷,可终究还是不敢怠慢。
尽管其中没有阁老,可在场的或是致仕告老的官员,或是家中有人在朝中任职,就算是自家老爷,也是不敢轻易怠慢的,何况他们这些下人。
而且来的也不光是余姚人,随着消息的扩散和进一步的验证,正有更多的人从杭州、从宁波、甚至从南京赶来……不经意间,余姚县突然成为了江南的中心,只是没人会为此感到高兴,就算不看谢府的气氛,单是看来宾的神情,就可以感到那一份沉痛了。
谢府人头涌涌,却是寂无人声,连脚步声都是静悄悄的,无论是身处其间的,还是旁观在侧的,所有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直到来人已经稀落,而后院也响起了低沉的话语声,在外间伺候的下人们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老爷们既然已经开始计议了,那一时三刻就不会结束,对自己这些下人们来说,实是个难得的放松机会。
至于为什么在后院说话,唉,不是谢府的花厅不够大,实在是来的宾客太多,哪怕是一家只有一两人,合计起来也逾百人,谢府的客厅又不是金銮殿,哪里放得下这么多人?
“各位同道,”虽已罢官,可谢迁的名望还是很高的,众人也都是冲着这点来的,主持会议的职责当然非他莫可。
“宁波那边的消息,各位想必已经知道了,国家不幸,社稷不宁,乃至出了这等祸害,竟然以天家名号,对江南良善之民,横施这般暴行,真是,真是……”
“谢阁老说的是,华夏传承数千载,多少风雨波澜在其间,可这种天人公愤的行为,却是闻所未闻呐!苍天不仁,黎民何辜啊!”
“是啊,身为朝廷大臣,不思报效,却在海外劫掠良善,这人实是恶贯满盈,让人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啊!十数艘商船,以及其中的财货竟是……我宋家实是凄惨呐!”
“你能有我惨?可怜我洪家子弟,百余人出海,如今竟是片帆未归,谁还能比洪家更可怜?”
“我方家更……”
一片哀鸿声中,谢迁额头青筋直冒,脸色也是泛青,比惨?谁能有老夫惨?宋家好歹还有人回来,洪家的人虽然没回来,可人终究还活着,但是,谢家船队却是全军覆没了,这可是有很多人证实过了的!
这些家伙还好意思叫苦?面对歼佞的凶焰时,只有谢、屠两家一身正气,誓不低头,而其他人全都妥协了,否则怎么会被人连船带货全给抢了?
想到曰前南京传来的消息,谢迁的心情更加灰暗了,甚至都有些意兴索然起来。
“诸位同道,我等聚集在此,本是为了商议对策,又非是为倾诉苦楚而来,何必作此儿女之态?诸位应当努力振作才是。”
眼看批斗大会变成了诉苦大会,谢迁又是情绪低落,不能主持,有人看不过去了,一声断喝压住了众多悲声,然后这人又向谢迁一礼,道:“阁老,您是江南众望所归,这等时候,您一定要拿个主意,引领我等走出困境啊。”
“原来是明仲,朝野上下素有赞誉,说明仲勇于任事,仗义感言,今曰一见,果不其然。”谢迁抬头一看,认得是南京刑部右侍郎王鉴之,欣慰之余,不由连连赞叹了几句。
“不敢当阁老谬赞,”王鉴之略一谦逊,又道:“今年事已至此,众位同道被那歼佞打了个措手不及,已是无可挽回,不过若是不思量个对策,今后又该当如何?”
“明仲顾虑的极是。”谢迁微微颔首,其他人也都是频频点头赞同。
能坐在这里的,多半都是大世家,今年的损失固然让他们伤筋动骨,可却还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比起诉苦告求,明年的海贸如何进行才更加重要。
本来也是,以众人所知的谢宏,吃到嘴里的肥肉无论如何也不会吐出来了,本也多想无益。而他占据了福江岛和长崎,直接断了海贸的航路,这才是最要命的。
虽然各家家业丰厚,坐拥良田千顷的不在少数,可是,享受惯了海贸的暴利,田地里那点出产,还真是不够看的。
“南京那边已经送了信,那歼佞劫掠了数百艘海船,曰前已经回到了大明,传信的是山东巡抚朱钦,传信的时候,船队正沿着山东海岸而行,目的地应该就是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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