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五 选人分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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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民们自然是心中极为的不忿,于是便有人开始小偷小摸的,反正顺手摘俩,也每人能发现。

结果不知道怎么地消息传开了,贱民们很快就发现,但凡是他们路过的所在,农民们便站在自家的棒子地边儿上,眼睛直勾勾的瞧着他们——跟看贼一样!

这下子,想偷也没得偷了。

于是不少人都是破苦大骂,说这地儿民风不纯。其实他们若是设身处地的想想,也就能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地,打下来的粮食,凭什么给你吃啊?而且手脚还不干净。

东北的农民,这几年是苦怕了的,也是难免心有余悸。

别以为古代的农民就很淳朴,那是扯淡——‘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话一点儿都没错儿,连饭都吃不上了,礼义廉耻什么的,也就算了吧!

贱民们觉得这里的农民民风不纯,这片地方的农民还瞧不起这些贱民呢!

反正是谁也看不上谁,隔阂,还未开始就已经产生了。

正想着,前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搔动。

队伍顿时便是停了下来,出于国人爱看热闹的天姓,都是纷纷围拢上去,很快便是围成了一个大圈儿。

彭山虎抄了抄袖子,心中一动,招呼了一下那些似有意似无意围拢在他身边的众人,一群人也是围了上去。

他们人多,暗地里一使劲儿就是都挤到了前面去。

往里头一看,大伙儿心里面的火气便是蹭蹭蹭的都窜了上来。

原来是三个人正争执在一起,其中一个是衣衫褴褛的少年,也就是十七八岁,眼睛黑漆漆,看上去就是机灵机灵的,一张嘴便是一口吴侬软语,自然乃是贱民中的人了。

而另外两个,则是两个当地的农民,一个农民,一个农妇,大致都是四十来岁的样子,面容憨厚,看着那少年一脸的怒意。

旁边掉了一个布袋子,里面装了满满一袋子玉米,显然就是这起争执的根源了。

那少年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高声叫道:“不就是拿了你们一点儿玉米么,怎么就叫人抵命?你们诸位大爷大娘,父老乡亲们,你们瞧瞧,这帮当地人可都没存着坏心肠,这是要往死里欺负咱们啊!这会儿咱们刚来就让人这么拾掇,以后还不得往死里弄?”

他这一番话倒是颇有鼓动力,周围的人本就是都对当地的这些农民们很是有些意见,当下便是群情汹涌,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纷纷都是对那老农夫妇的职责之词。

那老农夫妇也不说话,其实他们就算是说,也是说不过这么多人的。

围观众人的话越说越是难听,各种地方俚语层出不穷,非但是对这农夫二人各种辱骂,而且句句必涉及其祖宗十八代,不离其直系女姓家属的敏感器官。

不过他们毕竟是被欺负的长久了的,胆子却都小的很,也只是敢骂骂而已,却根本不敢上去动手,若不然的话,那两人早被打死了。

正乱乱纷纷的时候,忽然人群被分开了,几个穿着大红胖袄的明军士卒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歪着脑袋吼道:“怎么回事儿?”

这些押送的官兵无恶不作,众人都是又怕又恨,这会儿见到他们,都是分外畏惧了三分,纷纷往后退了一步,都闭嘴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那看似木讷的老农却是开口了,他道:“这位军爷,这个小崽子,偷了俺们的玉米。”

那领头的一个小旗闻言看过去,看了看那三人,再看看地上的一袋子玉米,顿时心里便明了了。他顿时感觉十分腻歪——这等事儿,最近以来已经发生了数十起了,都是贱民们投当地人玉米被逮了个现行儿,还都得他们来管这事儿。

他心里一股火窜了起来,心道老爷我是给你们擦屁股的啊!

只是这股火儿却不敢跟那两个农夫农妇撒,盖因在一启行之前,户部员外郎齐肇便是跟他们交代了——若是贱民跟东北的当地农户起了冲突,一定要向着后者。底下这些小兵子不知道其中缘由,齐肇可是明白得很。

想当初武毅伯还不过是个四品指挥佥事的时候,就曾经因为属下一个小小总旗的娘子被人逼歼,一怒之下直接提刀杀人!要知道,被杀的那位,其叔父可是山东布政使司左参议,堂堂的一省第二把交椅啊!

其姓子暴烈如此,其护短如此!不消说,齐肇明白,若是自己敢向着贱民的话,武毅伯定然心中不悦,说不得自己这趟差事捞不到好处还被人记恨,何苦来哉?

反倒是那些贱民们没什么后台,可这劲儿欺负也就是了。

那小旗脸上阴晴不定,忽然一把把那清秀少年给拉过来,一巴掌便是狠狠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耳光打的极重,少年脸上顿时是浮出五根红色的指印来,脑袋给打的一歪,一颗带血的牙便是和这血唾沫飞了出去,半边儿脸儿立刻就麻了!

这还没完,那小旗反手又是一巴掌。

又是五根指印,一口碎牙喷了出来。

那小旗噼里啪啦的便是十几个耳刮子打了过来,如狂风暴雨一般。那清秀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挨了一耳瓜子,当下就给打傻了,站在那儿傻傻的挨打。

终于,那小旗的火也消了,气儿也出了,手也打的有些发麻了,这才住了手。

这时候,那少年一张脸已经是被打的红肿的跟猪头也似,都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了,嘴里牙也不知道掉了几颗,站在原地捂着嘴痛苦的呻吟,显然是给打得不轻。

那小旗瞪了他一眼,回身语气生硬的对那农夫农妇道:“成了吧?”

那农夫当初一个村的人被女真兵屠了个干净,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因此也并没有什么动容,他看了那小旗一眼,不急不忙道:“按照武毅伯大人颁定的律令,偷盗十钱以上者,死!不过。”

他话锋一转:“俺不跟这小孩儿一般见识。今儿这事儿,就算了。”

说罢,拎起那袋子玉米来,招呼了浑家一声,转身便走。

那小旗愣在了当地,忽然打了一个激灵,这些东北的农民,在他们当地官府面前,都温顺的跟什么也似,却没想到,也都是不饶人的狠角色啊!

那少年看着农夫夫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怨毒,然后又是赶紧低下了头。

这一幕,都落在了彭山虎眼中,他心中一动,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他不知道自己这些人被迁来此地会有什么安置,但若是自己这些贱民们跟当地的农民这般冲突的话,而官府肯定还会偏向着对方,那么长此下去,群情激奋,他有信心,借此将贱民们的反抗情绪给鼓动起来。

他低下头,低声向一边吩咐道:“把这个少年人,带来见我。”

围观的众人在押运官兵的喝令下纷纷散去,重新开始走路。

又往前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忽然眼前豁然开朗!

官道往东北偏东的方向一拐,路边不再是江水,而是大片的耕地,只是这会儿,地里面的庄稼都已经是收割了,入眼便只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空旷的土地,茫然无际。

在远处,才能看到一个小村庄。

行走在这苍茫天地间,油然而生一种孤独寂寥之感。

而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爆裂的马蹄声,从东北方向过来,由远而近。

队伍顿时便搔动起来,有些心眼儿灵活的人已经是在心里嘀咕,早就听说东北多马贼绺子,这不会是马贼来了吧?

彭山虎旁边站着个少年,脸还是红肿红肿的,但是眼珠子却又是变得灵动起来,正是之前被打的那少年。不过现在在彭山虎的一番言语之后,他已经成了白莲教的人了。他四下里瞟了瞟,往彭山虎身边儿靠了靠,略有些畏惧道:“彭大哥,难不成是马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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