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什么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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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什么鬼

天也还是那个天,雨季来临前蓝的吓人;云也还是那个云,一朵一朵的白乎乎的像棉花糖;鸟也还是那个鸟……

林之卿低咳了一声:“弃红,我说过你不适合写诗。”

我讪讪闭了嘴瞥他一眼,转过头来招呼:“哎呦这不是白泽族的仲殷皇子么?今天怎么有空跑到这儿来?”

一脸笑容似假还真,我琢磨着凭我刚刚那声招呼的方式语音语调以及语气,满打满算能在帝都长泰开个最大的花楼。

仲殷小脸白了一白,终究是年轻了三万岁,不及我脸皮厚:“我来看看你,十三。”

他总是那么实话实说,不懂得敷衍搪塞。回想起我这油滑刁钻的性子,或许是当年跟着八师姐在当时凡间最大的青楼对面摆摊的时候养起来的罢。每每想起这个来,我总少不得唏嘘一唏嘘,当年八师姐说的她们身上有的你都有,你还去看什么,只不过你的不如她们大罢了。你还想去自找羞辱吗?

八师姐性子很直,说话也没甚避讳。唯一收敛的时候是看见师父沉辞,她会忽然细声细气,再也不开乱七八糟的笑话。当时我尚懵懂,只觉得要是师父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八师姐就好了,她就能一直那么淑女。

八师姐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在街上摆摊,熙熙攘攘香车宝马说的是我们对面的花楼春苑,好像唤作什么怡红院。我对着这个名字念叨了半天,总觉得在哪个话本子里见过,或者是这个怡红院在全九州开了分店。所幸当时街上没有什么人,免去了我的尴尬。我们两个又变了男儿身,除了过来算姻缘的漂亮姑娘和满脸横肉刀头舔血的街头混混,平日里也只有对面的怡红院姑娘可看。

“哦,劳皇子记挂。无央好的很好的很。”我眯眼看了一会儿一株紫萱草之后道。

“我知道你不好,”他的声音低低的,很沉痛又很认真,“你施术的时候陷入了业障,若当时我没有赶到,你便可能会堕入妖道,成妖成魔。我得来守着你。”

我觉得大概是刚才盯那株紫萱盯了太久,所以话再说出来就绵软了许多,他竟听不出我话里话外的赶他走了。我自然知道自己陷入了业障里,而且是不轻的业障。业障简直是每个神仙的魔咒,一旦陷入,就意味着离堕落不远了。不过,凤凰一族自盗灵草至今活下来不容易,五百岁的时候便要经历一次天火,以荡涤自身的邪气,真正脱胎换骨成为一只仙胎。活下来以后,再经历天火便容易许多,也能使自己更纯净更有仙味。所以,这业障于我,只是大不了一次天火。

我摸摸鼻子准备拒了,这人情越来越大我实在当不起。

林之卿却转身来与我说:“让这位皇子留下罢。”

我呆呆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何意,还他人情么?关心我么?

林之卿看够了远处的一只灰蓝色的小鸟,转身进了雁骅洞。

于是我们的仲殷皇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留了下来。但,最为神奇的事儿是,自他留下来以后,我便清闲的像个富家夫人。白日里看着仲殷皇子给阿毛做做检查渡渡修为调养调养生息。两个人又轮着番的做饭,一日是素淡的果肉,一日是肥美的野兔。

我闲得无聊,只得多翻了许多天的话本子,直到把搜刮的存货全部看完。

由于对于话本子和吃上面的一致性,我和这个仲殷小皇子顺利的结成同盟。偶尔换我做饭的时候,我也会做些丰盛的菜肴,以期把阿毛养的白白胖胖。

阿毛却总是不怎么开心,我只得望着他负手而立的一袭青衫陪着夕阳叹息。有时候,我觉得大概真的是我错了罢,这两百多年我总想着把他救活,无论是上天入地还是掘地三尺,我想尽办法。我把他的肉身泡在鲜血里,三魂七魄敛在玉魂做的法器里。玉魂好看是好看,就是很冷。我想着若是自己常年浸在冷的要命的地方,而不准许我吐个火球来取暖,大概我也会觉得生不如死罢,恨不得早日了此残生。

我想要他活,却从未问过他要不要活。

我把这些说给仲殷听,仲殷心疼的捏了捏我手腕上的伤疤,本来在阴雨天还会红肿的一道沟壑,在他的手里反而有些痒:“唔,就是这样放血的吗?”他甚疑惑的问。

“嗯,不然呢?”我道。

他拿出一个五敛子果来按在我手腕上,念了句诀:“我还以为你会像话本子里说的傻姑娘,日日喂的是心头血。”

我奇道:“你看的话本子说的真准,难不成她也和我一样遇到了非报不可的大恩?”

“你取了心头血来养他魂魄?”小皇子一时眉间惨淡。

我瞧着那五敛子化为涓涓细流流进我当初一刀切出来放血的伤口,新的一层皮肉又长出来,修补了这个伤疤。本来仙胎神质的,身上并不易留疤,只是我用了一等一的神兵,又划了近百年的伤口放血,才留下那么一道丑陋的疤痕。

“嗯,”我平淡道,“开始七日与最后七****的魂需得拿一个上神的心头血养着,幸而我就是个上神。近来几日才给他停的血药。”

我瞧着仲殷近几天拿出了近十颗五敛子,又是救之卿又是给我手腕上一个无关紧要的伤疤消瘢痕的,想来五敛子并没有它传说的那么稀少。于是我便又开口:“仲殷你教教我那个消疤痕的诀罢,再给我一颗五敛子果。”

他盯着我盯了一会儿说:“法诀可以教你,五敛子没了。近三万年结的这十颗都拿来用了。”

三万年才结了十颗果子全叫我用掉了,我预感到这将是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对于还人情,我自有一套心得:譬如,师父沉辞年终结业考试的时候,三师兄给我看了几张卷子,我便请他到凡间吃几顿酒;譬如,那只母狮子精请我吃了几个鲜果,我便绉几句“夜色如水来入梦,满山星色压清枝”“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执猪爪闻箫声”什么的还她,之卿说我诗写的不堪入目,好在母狮子并不嫌弃,她也甚是赞同我关于半夜偷偷吃猪蹄很是香甜的论断,两边都很欢喜……

还人情的重中之重就在于两边都很欢喜,谁都不觉得自己吃了亏,或者心甘情愿的吃这个亏……如此著名有哲理的论断我在我七百岁的那年便得出来了,却一直实践在猪爪美酒和怡情小赌上……一下子压那么大个人情过来,还真是难以为继……

我甚为惆怅的叹了两声。

却听见仲殷断断续续又殷切的几句嘱咐:“你心头的那个伤疤嘛……平日里是衣襟遮起来的,并不影响你好看……大概看到它的也只有你夫君了……可愿意做你夫君的人断然不会因为你心口的疤就不要你了……”

我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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