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麻布(1 / 2)
“淮南贼酋送来的这些钱帛,当如何处置?”一旁的押衙躬身问道,既然淮南军的使者已经走了,也就用不着在做这些表面上的功夫了,经过数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淮南与镇海两军早就撕破了脸庞,杨渥死后,那点吕方出身淮南的香火之情早就被一点无存,那校尉干脆直接以淮南贼直呼离去的敌人。
周安国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目光炯炯,那押衙身形魁梧,足足比周安国高了一整个头,可被他这么一看,立刻下意识的低下头去,仿佛矮了半截。周安国冷哼了一声,沉声道:“我辈武人,这等背后的口舌便宜还是莫占的好,主上还在润州安府君手下时,那周本便独领一军了,战场上是一回事,既然两家还未交兵,尔等口中还是干净点!”
那押衙被主将这一番数落,背上早已汗湿重衫了,连连称喏不迭。周安国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过身去,冷声道:“传令下去,船队返航,留下三条快船,拉远点距离,小心监视敌方船队,切不可掉以轻心,这些钱帛拿出三分之一分赏各船将士,其余的收入府库!”
“喏!”那押衙赶紧领命,倒退了两步,方才转身快步离开去传达命令。周安国回过身来,看着那押衙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忖道:“江西那边大战将至,眼看就要分出个胜负来了,若是淮南得胜,对于镇海军都是一个大威胁,早晚都要一决生死,这点连军中将士都知道。可杭州那边却没有什么进兵的消息,只是让这里准备军粮,修缮城墙,却无进兵的消息,难道主上这几年来在杭州安享富贵,倒把志气消磨了?”
杭州,门外的槐树上,知了发出嘈杂的鸣叫声,即使在房檐的阴影下,披甲持兵的牙兵们脸上也是汗如雨下,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稍微动弹一下,原因无他,在他们身后的大门内,就是镇海军的心脏,白虎节堂所在。
“出兵,一定要出兵,危全讽与淮南交兵,正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正是主公取江西之地的大好时机!”粗嗓门的正是台州刺史罗仁琼,只见他涨得满脸通红,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起来,显然已经激动到了极点,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僻处海边的台州,虽然在他的治理下,户口、田亩、赋税都增长不少,每次年计的时候,吕方都大为赞赏,但在镇海军说到底还是个军阀集团,若想在这个集团里往上爬,最快和最主要的途径还是在向外扩张的过程中立下军功,这点罗仁琼是非常清楚的。
吕方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两厢数名将佐看到吕方的表现,也纷纷出言表示赞同,这几年来镇海军除了趁着江西钟氏二子相争的时候,捡便宜吃掉了饶州之外,未曾向外用兵。吕方麾下这些骄兵悍将可着实被憋坏了,对他们来说,刀杖弓弩就是安身立命的家伙,若是太平无事,他们哪来的升官发财的机会,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机会,还不想尽办法抓住。
堂上众将发言,吕方却只是静静听着,并未发表意见,待到几个胆大的说罢了,吕方突然转过头,对坐在左厢第一的苏州团练使王佛儿问道:“佛儿,你以为如何呢?”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积聚到王佛儿身上了,这王佛儿虽然是武将,但却和其他武将不同,他治下的苏州与淮南交境,若是别人,一般都会不时派出小队军士越境,或刺探军情,或抢掠财物人口,对于俘获的越境敌军樵采之士,也往往加以扣留。这般做既可以勒索财物,也能用首级来向上邀功,获得封赏。这种情况在古代中国敌对两国双方边境上可谓是司空见惯的情况,所以一般来说边境线上,即使是非战时状态,也是人烟稀少,就算有少数村落百姓也是介胄而耕,和内地的太平景象完全不同。可王佛儿却是不同,他约束手下军士,不许越境骚扰,抓到敌军樵采之士,也是酒食款待后,便放归敌方,时候一久,对面的淮南军守将也不好意思继续这般,边境线上的双方百姓可以安心耕作,因此,苏、常、润等州的百姓那边十分感激王佛儿,多有树立生祠祭祀的。
“主公,若是出兵江西,那也就破坏了与淮南的协定,两边一旦交兵便是连绵不绝,兵凶战祸,大王还是三思为上呀!”王佛儿稍一沉吟,便沉声答道,听到他话语中有反对出兵之意,堂上的众将脸上纷纷现出不满的神色,唯有骆知祥连连点头,显然王佛儿的话十分对他的脾胃。
这时右厢站起一人来厉声道:“王将军所言差矣,如今正是乱世,若是为了些许性命,就有了机会也不抓住,此乃‘妇人之仁’。此时正是取江西之地的大好时机,其原因有二:其一、主公纳南平王之女为爱妾,算来南平王便是主公的泰山大人,如今钟王二子皆为人下僚,无力继承先父基业,这江西之地从礼法上讲,本就是主公之地;其二南平王死后,先是二子争位,引来外贼入侵,淮南虽取了洪、江二州,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居上位者无人君之器,居下位者则不安其位,不过短短数年时间,洪州已经遭三次兵火。民不得其主,臣不得其君,百姓有倒悬之苦,豪杰磋叹,皆有思得明君之意。而主上治理两浙数年来,百姓安堵,府库充盈,甲兵强盛,贤愚各得其位而居。这分明是老天将这片基业留给主上。‘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主上切莫犹豫,错过了机会后悔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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