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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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在城门口没瞧见父皇的身影相迎,手上士兵被要求缴了器械,分批入城,李世民心头已是有些隐隐的不安。等到入了城进了宫,心不在焉地接受大臣们的恭贺,一顿宫宴下来,没迎来出战之前父皇所作的允诺,反而迎来了一道圣旨。

李世民跪地叩谢,双目微垂,唇角勾出一道讽刺的笑意,什么劳苦功高,什么体恤其作战辛苦,赏赐如何如何……看上去是皇恩浩荡,无比荣耀,实则明升暗贬,夺了他的兵权,连带着站在他阵营的兵将也受了牵连,看来父皇是下定决心,要让自己为李建成让路了。

李世民能按捺住性子,但他手下的兵将大多是粗人,可就不依了。

刚刚从左领军卫上被拉下来的尉迟恭性子粗莽,没那么多心眼,刚领完圣旨就骂骂咧咧道:“老子打了一辈子仗,突然说让老子放下兵器,去什么司农寺什么署来着?干什么玩意儿的?”

身边苏定方眉头微锁,提醒道:“司农寺上林署,是掌管果菜种植的。”

“让老子去种水果蔬菜?”尉迟恭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从五品官职,也算是升职了。”

“升?升个屁!老子本来大口吃肉喝酒,管管手下,活络活络手脚的,好不自在,谁要升这什么狗屁官的,爱谁谁去,老子不稀罕。”

可不就是不稀罕么,原本虽说只是十六卫之一,但好歹也是有实权的,手里带兵的,又与其余十一卫遥领全国将近千余的折冲府,既可御外,也可守卫长安城,既可以做府兵,又可以算禁军。

如今呢?说是升官了,却让他老老实实管种菜去,尉迟恭心里一阵憋火。

程咬金平日里就喜欢和那黑炭头抬杠,可这会儿也是苦哈哈地道:“你这种菜的还算好的了,俺老程最怕读书识字了,豆大字不认识几个的,突然被调去国子监算哪回事?”你还说不出个理来,人家还是个正四品的官。

他这一说,逗乐了一旁的尤俊达,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行啊,给咱程四哥个机会回炉重造,说不定假以时日,还能给咱出个文状元来。”

徐茂公的眼神从他们这些人身上扫过,无一例外地升了官,但同时也被下了兵权。皇上这是容不得秦王坐大啊,忌惮他夺了太子的地位。

众人沉默思忖之际,有个声音显得尤为不服气:“嗤……道貌岸然之辈,明明就是忌惮秦王的势力会威胁到太子,下了我们这些人的兵权,却还假惺惺地故作大度,对我们这些人明升暗贬。”

“贤弟!”秦琼出口喝止,这话可是明晃晃地在指责圣人,如今尚且在宫内,人多眼杂的,怕落人口舌。

“我说的哪里不对,既然他看不上咱们这些莽夫,我也不必非赖在这朝廷之上,我自请离开便是。只是,我瞧不上他那过河拆桥的手段,怎么?用得着咱们秦王的时候,就千般好万般好,这才刚凯旋回京呢,立刻就下了秦王的兵权,有他这么翻脸无情的么?好歹就算装也给装一下吧。”

“原本说好的是皇上亲临城门口迎接大军,届时犒赏三军,可咱们连人影都没瞧见不说,上来就将士兵分离开来,说是下了兵器,才能入城,这把咱们当什么了?当贼了不成?还是当成了王世充等乱党之留了?”

“单六哥!”李世民的声音低沉而隐忍。

“秦王,我单雄信是粗人,实在忍不住了,咱们都憋了一路了!”

“进了宫门呢,又说东宫有喜,皇上和皇后的面还没见着,就听说都赶往东宫了,等来等去,就等来这一道又一道圣旨,呵呵……瞧瞧他东宫都干的什么事?支走齐王,硬逼罗成孤军奋战,强攻辽东城;明知对方设下陷阱的时候,还一味擂鼓指挥进攻,是想一步步逼死罗成小弟!怎么的,咱们在前线杀敌,死伤都没人心疼也就算了,还得日防夜防,防自己人下黑手!这会儿就凭一个东宫有喜,就全可以一笔勾销了?”

“单六弟,你给我闭嘴!”这话虽然粗的很,但句句属实,字字诛心,没人敢说这些话,但大家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徐茂公见单雄信越说越愤慨,赶紧大声喝止,冲秦琼使了个眼色,将人拉了下去,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让旁人听去了,指不定又闹出什么祸端来。

晚宴因为圣旨之事,并不尽兴,回城的时候,个个都是扬眉吐气般的,可回府时,都变成了垂头丧气,明面上是好看了,个个都升官了,但事实上呢?

其中心里最不舒坦的要数秦王了,任谁被自个老子提防着,感觉都不会太好。

众人心里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地回府了,秦王本也该歇息了,可刚刚躺下,便听单盈盈哭哭啼啼地来求见,一问原因才知道,原来单六哥回去没多久,太子府就派人将人抓了起来,眼下也不知道抓去哪里了。

李世民心说,这事坏了,肯定是单六哥在皇宫内的一番话让旁人给听了去了,这会儿被抓去问罪了,可一听单盈盈说是太子府的人,又不得不斟酌一二,太子派人抓单六哥,到底是东宫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他有些拿不准。

不管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得进宫一趟。

李世民和众人一刻也不耽搁,连夜进宫,可时辰未到,宫门不开,李世民有意让人通报一声,却被告知皇上已经歇息,任何人不得打搅,有事还请耐心等候,明日早朝再议,再恳求时,守宫门之人已经油盐不进。

看的尉迟恭等人又是一阵火大,这要是在昨日圣旨颁布之前,这禁卫军中不少都是秦王门下,必然费尽心思也得让秦王顺利进宫,可自打昨日□□门下从职位上下来之后,原本的禁卫军空缺迅速被东宫之人占领,看着是恭敬有余,实则根本不屑一顾。

李世民只得率众人在宫门口等着,直到寅时,宫门才徐徐打开,李世民又立刻遣人上前通报,求见皇上。

在宫门口等了两个多时辰,总算是见到了李渊。

李世民礼毕,将单盈盈形容之事,事无巨细,全部禀告,最后叩头道:“请父皇看在单雄信单将军也曾与儿臣一道围剿王世充等人的份上,让太子殿下放了单将军吧。”

李渊瞥了眼殿下,冷声问道:“你可知道单雄信所犯何事?”

李世民身子微僵:“儿臣不知。”

“单雄信有谋逆之心,你也让朕放了他?”李渊环顾一周,替单雄信说话的人还不少,这些人怕都是秦wang府的人,有他认为义薄云天的恩人秦琼,有足智多谋的智囊徐茂公,能掐会算的袁天罡,文武双全的李靖,更别说还有无数将才,原本其阵营中有刘弘基,杜如晦,唐俭等人,瓦岗寨众将也在列,还有一些原本立场不明的,比如段志玄,此人曾经确实明哲保身,处于中立,可自打辽东城一战,经历太子设计陷害罗成一事之后,深以为耻,如今,已明确站在秦王身后;驸马柴绍,若说替罗成求情一事,李渊觉得柴绍情有可原,可眼下他又与秦wang府站在一处,二话不说替单雄信求情,让其微微眯起了眼睛……李世民的权势要比他想象中的大,甚至隐隐有些脱离掌控的趋势,这让李渊心头一震,越发忌惮。

“太子抓人,是朕的意思。单雄信口出狂言,贼心不死,试图谋反,朕没有诛他九族,就问罪他一人,已是开恩,你们不必多说,通通退下,否则一并处置。”

“父皇——”李世民扑通一声,双膝下跪,“父皇,请听儿臣一言,单将军绝无谋逆之心,若是他真有谋逆之心,当初在洛阳城就不会相助儿臣,攻下王世充旧部,更不会主动请缨,随儿臣一道前赴高句丽,连番征战。单将军作战勇猛,乃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还请父皇斟酌,不要听信一面之词,就将单将军定罪!”

“昨日晚宴之上,他言语莽撞,以下犯上,有谋逆之心,有宫内小侍作证,还能有假?更何况,当初朕错手射杀了其兄长,他对朕早就心存不满,谁知道他投靠我大唐是不是为了趁机替其兄长报仇。”

“父皇,单将军光明磊落,心无城府,绝不是您口中所说之人。”

“放肆!”李渊重重地拍桌而起,双目不怒而威,“世民,你不要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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