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报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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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报复

五少夫人的丧事就比于翘的丧事要隆重得多了。

纵使七娘子精明过人,当然也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件事的节奏居然会这样地快。可以说是兔起鹘落之间,在表面上就已经有了结果,她当天本来是打算回娘家走走,将五少夫人伏法的消息告诉大太太,当然在五少夫人去世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这个想头立刻就成了泡影。于是一天都忙着操办五少夫人的丧事,又各处派人出门报丧,再往张家报信,一路闹到深夜才安顿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大太太等人就陆陆续续上门吊丧了。

由于于翘算是少年夭折,又是急病去世,长辈们多半都没有上门吊唁。五少夫人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庶媳,又有了女儿,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成人,大太太亲自上门,虽然隆重,但看在两家的交情上,也不能说过分殷勤。

七娘子忙里忙外,倒是没有来得及亲自拜见大太太,只是听说大太太在灵前祭拜了一番,便被许夫人请进了清平苑里说话,又坐了小半个时辰,也就辞去。

她再次见到大太太的时候,五少夫人头七已过,已经入了大殓,要往扬州送葬:由于四少爷和许凤佳都有职司,平国公就点了大少爷和五少爷一起结伴送五少夫人回祖坟安葬。又因为天气炎热,五少夫人又是发花去的,只是过了头七,众人便发送她上路,男丁骑马女眷乘车,浩浩荡荡地将五少夫人送进了码头边停泊的丧船。

古代的丧葬礼仪当然要比现代更烦琐得多,许夫人身子骨不好,应酬着来吊唁的各家亲友已经有些吃力。这七天内,大少爷、大少夫人、四少爷、许凤佳并七娘子,都忙得是脚不沾地,会同一众管家,好容易将五少夫人发送出去,都是累得够呛,好在诸事顺遂,并没有一点风波口舌,众人都当五少夫人是“照顾于翘时无意间染了痘子,自己不当回事,还以为是寻常癣疥,于是耽误治疗,高烧起了就没有再退,不过两三天人就这样去了”。

以当时的医疗条件,一个小小的伤风,只要是运气不好,都可能转成肺炎,再延绵成肺结核,遂成绝症。不要说水痘这样来势汹汹的疾病了,一次致死二人,说起来真是小意思。众人也纷劝说,“还是要到庙里做几场法事”,再加上许家众人神色如常,下人们又都被七娘子管束得严严实实,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住,张家来奔丧的几人,看了五少夫人的绝笔信,又自愧悔无地,惶惶不可终日,只顾着害怕去了,哪里还有胡说的意思。因此这丧事虽忙,却并不乱,不但众亲朋好友应酬得好,就是七娘子事后清点,花销的银子也都是处处严密合缝,无非是打了几个瓷器,又摔了些金银器皿等寻常损耗。

虽说当时规矩,没有过七七,家里都还算是热丧,但毕竟上有几重长辈,五少夫人出殡得又急,按俗礼,众人回程后也就摘了周身白物,虽不说处处欢声笑语穿红着绿,但也都是如常度日,只有和贤作为五少夫人的亲女儿,头上还戴着白花,这个孝,她是要带足三年。

等到五少夫人头七第二天过了,大太太请七娘子回家做客的口信,就送到了许家。

七娘子亦早料到有这一天,不要说她,甚至连太夫人许夫人都道,“是该回娘家去走走。”只是许凤佳当天陪皇上出城去了,四少爷早已经上值,她只得让于宁护送,套车回了阁老府。

这一年自从开春以来,府里就很不平静,于翘和五少夫人接连‘去世’,似乎使得于宁和于泰都成熟了不少,小伙子一脸的稚嫩,渐渐地也为稳重褪去。他将七娘子送到阁老府门口,便隔着窗子歉然道,“最近功课很紧,我又想着明年春天想下场试一试,说起来,真是一天的功课都耽搁不得。今晚就让善久大哥送六嫂回去好吗?”

这是摆明了要回避开来,方便一家人说私话,七娘子心中感慨,便从善如流,轻声道,“七弟有心了,快回去读书吧。”

两人说话间,九哥自然是早已经亲自接了出来,免不得众人又客气一番,于宁才挥马去得远了。七娘子进仪门换了轿子,又再进了二门下轿,和九哥一道并肩进了内堂时,大太太早已经扶着二娘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七娘子的肩膀拥她入怀,眼泪纷纷而落,没有多久,就已经打湿了七娘子的肩头。

“沉冤得雪、沉冤得雪!”纵使五娘子已经去世三年,大太太声音里的伤痛却依然新鲜。“我这心里真是,三年来就没有一刻是好过的,三年呀!”

二娘子红着眼唤了一声,“娘!”自己也有些掌不住,就是九哥,亦不由得红了眼圈,七娘子轻声道,“娘不好这样,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一面安慰,她一面轻轻地挣开了大太太,从她的怀抱中退了出来。

大太太这一次请七娘子回来,自然不止是为了抱着她哭的,这一番发泄过情绪,她很快就迫不及待地擦干了眼泪,又问七娘子,“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是仔仔细细地说给我听听。”

许夫人毕竟不是当事人,就算是说得再仔细,也没有七娘子这个女儿说得清楚,又可以反复盘问。七娘子只得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二娘子和九哥也都听得很入神。大太太听完了,又寻思了一番,才皱着眉头问,“你公公该不会打算顺水推舟,就将这件事这么算了吧?”

她的不满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七娘子低声道,“现在去扬州,就算是水涨船高的时候,来回也要两个月是至少的,我看等到八月人才回到京城,公公才会再提处置五哥的事。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

五少爷要送葬下扬州,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甚至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他这一趟也还是要走的。大太太勉强满意,眉头却仍是深锁,又沉吟了一会,才恨恨地问七娘子,“张氏她是张家哪一房出身,爹娘现在都还在生么?还有什么兄弟没有?”

七娘子顿时无语,却也一点都不意外:大太太的迁怒,也早就在她意料之中了。

她望向二娘子,见二娘子神色自若,似乎并不以大太太的决定为异,便轻声将五少夫人的底细都交待了出来。“其实说起来,张家也算得上是名门世家了,她这一系共有……”

如果要将后世的政治体系,和大秦的政治体系做一个比较,则张家和杨家之间的地位差别,大约是现任总理与前部级高官之间的距离,虽说看似没有太大的差距,但只是一个现一个前,就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更别说这里还有一个国母亲嫂嫂坐镇,宫中正当红的妃嫔撑腰,杨家要整张家,那是说压就压,虽然还不到动辄便可让张家家破人亡的地步。但以大老爷的身份,这之后的二十多年内,只要杨家不倒,张家即使有子弟入仕,也绝不会有什么上佳的表现。

二十多年的压迫,仅仅是这一点,也已经足以让张家大为烦恼,更不要说墙倒众人推,大老爷自己不会做太过分的事,他的门生呢?只要有一个心切讨好座师的门生,愿意在私底下变着法子地为难张家,张家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而大老爷又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机会,打压一个无足轻重,已经渐渐远离政治中心的家庭,来挽回自己在儿女心中的印象分?不要看眼下大太太询问七娘子,好像是才兴起这个主意,实则从五少夫人事败那天开始,整个结局,就已经全盘注定。张家人轻则渐露颓势,众则众叛亲离,想要把日子过得兴旺,已经是做梦。

尽管他们也是被五少夫人牵连……

七娘子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又咽了下去。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心怀天下,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人,很多时候,她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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