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冬至宫宴(1 / 2)
顾锦心坐在水清漪对面,她的身旁还有另外一位少女。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二人有说有笑,女子轻轻的捻着锦帕掩在唇边嫣然浅笑,如明月生辉。
安乐菁走近了才发现袁艺灵身上气质温和,令人极为的舒心。眸子清澈毫无杂质,可以断定她没有心计。霎时间,安乐菁改变了主意。因为她心里谋划着和顾锦心相比,袁艺灵更容易掌控。所以她将方才观察来的消息,压在了心底,待会寻着时机再与袁艺灵说。
可她却忘了,生活里最大的就是变数。
安乐菁为人自负,自作聪明。以为眼前的这一切,只她一个人看的明白。
顾锦心原以为安乐菁过来有话要说,只见安乐菁目光扫过袁艺灵,便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眸光微闪,移开了视线。看着袁艺灵盈盈目光落在夜大人的身上,面若红霞,不由得顿悟。看来坊间的传闻属实,西北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恋慕夜大人。而且,西北大将军有意将爱女嫁给夜大人。
只是,顾锦心看向对面的水清漪,她的目光一直凝在夜大人身上不曾错落半分,抿紧的唇瓣微弯,这可是一出好戏呢。
摄政王府与西北大将军注定了因儿女而成为死对头!
不知夜大人这朵‘花’会落在谁家?
顾锦心轻言细语的对袁艺灵道:“这次归京不走了?”
袁艺灵摇了摇头,乌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灿若星徽,盈盈氤氲着一层薄雾道:“父亲说我已经及笄,不能再留在边城。日后便住在京中,多与你们往来。”蓦地,袁艺灵身子身子僵直,呆呆的看着夜锦走在她面前的时候,脚步一转,走向了对面。
顾锦心将袁艺灵的神情尽收眼底,状是无意的说道:“夜大人当初在冰河救了福安郡主,后来听闻他收留了福安郡主一夜。福安郡主被俘,他焦急的四处奔走,焦头烂眉,紧张的很。”
安乐菁心陡然一沉,未料到顾锦心已经看透。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迅速的想着补救的法子。
“那是自然,锦哥哥他为人面冷心热,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在他那儿失踪,他必定要去寻人,好给摄政王一个交代。”袁艺灵心思单纯,却为人灵慧动人,当得上人若其名。岂会听不出顾锦心有挑拨的嫌疑?心里暗忖,她日后该要与顾锦心远着些好。
顾锦心倒也不急,嫉妒能令人智昏。除非袁艺灵放弃夜大人,否则便只能与水清漪为敌!
来日方才。
“夜大人为人品行端正,正是因此才得大将军的赏识。”顾锦心不再开口。
袁艺灵捧着茶水,垂眸专心致志的品茶,心里如这杯茶水一般涩然。她自小便爱慕他,立誓要嫁给他为妻。她在西北的时候,听闻他成亲的消息,几日不吃不睡,虚弱的昏厥在屋子里,乳娘发现后,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可又能怎么样?她不能弃阿爹不顾,阿爹为了她操碎心,她那几日折腾得阿爹白了鬓角。
在她等的无望的时候,得到摄政王妃失踪的消息。随后阿爹给她传来消息,他的妻子是东齐国摄政王的嫡长女,与陈家有婚约,摄政王并不承认水清漪嫁给长孙华锦的事,执意认定了陈公子。她欣喜若狂,修书给父亲她要回来。
可是,到底是失望了。福安郡主退亲,与他依旧纠缠不清。
嘴里不禁发苦,这一切,她输便输在‘不爱’!长孙华锦不爱她!所以,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水清漪收回视线,长孙华锦带着满身风雪,走到她的身旁。握着她的手,将锦帕放在她的手中。
“我有。”水清漪握着拳头,不肯接他的锦帕。
长孙华锦眉心微蹙,扳直她的手指,薄如羽翼的锦帕落在她的手心,淡淡的说道:“为我扫雪。”
水清漪望着他头上的积雪,拧眉道:“进殿时缘何不抖落了?积雪落在我殿中,冷。”最后一个字,水清漪咬音极重。
“外面更冷。”
水清漪嘴角微颤,她若不曾会错意,若在外边抖落积雪,而为他拂雪的人依旧是她!
“常德呢?”
水清漪不想与他计较,殿内烧了地龙,温度高。他身上的积雪渐渐的化成水,洇湿了他的衣裳。抬手为他拭去顺着他的墨发滴落的雪水。手指触碰到他身上的锦袍,刺骨的冰凉,散发着湿气。
水清漪挑眉:“外面下雨了?”
“嗯。”
长孙华锦端着银杯,饮尽茶水。干涩的喉咙得到了缓解,轻咳了一声,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水清漪敏锐的听到他的嗓子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染风寒了?”他漆黑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掩不住的倦色,仿佛在强打着精神,支撑着他来。
水清漪想到什么,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方才冰冷的额头,火热烫手。
“快去将这湿濡的衣裳换了,你怎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水清漪心里莫名的升腾着一抹怒火,忍不住呵斥道。
长孙华锦勾唇流露出一抹极浅极淡的笑容,揉了揉她的青丝道:“不妨事,里面的底衣未湿。”
水清漪怒极反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坐正了身子,不再理会他。却不知方才二人的互动,落在旁人的眼里是怎样的震惊!不禁纷纷想起了前几日房间的传闻,忍不住猜测福安郡主私奔的人是夜大人?
长孙华锦我行我素,并未将旁人的目光放在眼里。他这样做,无非是宣示主权,水清漪是他的人!
水清漪这才意识到她刚刚做了什么,眼睫颤了颤,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的酒盏。心里极为的不安,因为她的行为快过了思维,下意识的这么做,仿佛理该如此。
她想,当初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他们之间相处很和谐吧?
“安小姐背了黑锅。”看着这一幕,顾锦心意味不明道。
袁艺灵捧着茶杯的手指发白,亲眼看着原来真的是还会心痛,比想象中还要痛苦百倍,犹如刀绞。他们亲密无间,动作那么的自然,仿佛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
可事实上一年都未满。
“顾家是书香世家,流芳百世,家教极为的严谨。我远在边关,听闻唯独顾家女子方能母仪天下,这是至高的赞誉,足以见得顾家的家养。可如今,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袁艺灵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泰山崩顶于前面不改色的顾锦心闻言面色大变,若是袁艺灵这番话传出去,无论真假都会引起一阵热潮。而她进宫便是黄粱一梦!
“我与安小姐素来交好,见她势单力薄,不由得心生感慨。”顾锦心自圆其说,看着立在她身旁的安乐菁。
安乐菁脸上的笑容挂不住,顾锦心这是拿她作筏子,她自然是不愿的:“既然是传言,便是不可信。”再多的解释,安乐菁也不再说。顾锦心左右逢源,只要不触犯她的利益,她才会给她一点渣子儿。如今西北大将军的女儿,身份说起来与顾锦心不相上下,可顾家终究是矮上一截,只因西北大将军手握重兵。
袁艺灵性子软和,只要不激怒她,便会相安无事。若成了她的手帕交,自然能够得到些许的好处,但是不代表她是个好糊弄的人。
顾锦心垂眸敛去眼里的狠唳,安乐菁这是要投靠袁艺灵了。心中冷笑,她倒要瞧瞧袁艺灵能否护得住她!
袁艺灵抬眼睨了安乐菁一眼,安乐菁示好的对她一笑。袁艺灵面色无波,垂头品茶,谁也不知她什么想法。
安乐菁脸上的笑容一僵,却是没有计较。
蓦地,袁艺灵站起身,吩咐身后的丫鬟几句,走向了水清漪的边上。对水清漪抿唇一笑,伸手将袖中的帕子递给她道:“你袖口脏了。”
水清漪一怔,顺着袁艺灵指着的方向,果真她的袖子不知沾了什么,漆黑一片。
“谢谢。”水清漪将袁艺灵的帕子还给她,歉疚的说道:“这东西不知是什么,帕子沾染了若是洗不干净会被扔了,这是小姐的贴身之物,我不好随意处置了。”水清漪从落霞手中拿了一块粗布,擦拭了一下,却是没有半点用处。
“洗不掉。”袁艺灵弯身凑近看了一眼道:“这是染料。”
染料?
水清漪回想了一下,她的院子里并没有染料,一路行来也并未碰见。而且,染料都有一股极大刺鼻的气味,水清漪陷入了沉思,对落霞道:“你随我去将衣裳换了。”
落霞应了一声,心里庆幸每回参加宴会,郡主都会备一身衣裳。郡主衣裳颜色亮,那块污渍极为的打眼。
水清漪领着落霞去了给女眷们准备休息的偏殿,进了屋子落霞给水清漪换下了裙子,从屏风出来,看着端坐在绣墩上的长孙华锦,落霞眼底闪过讶异,踩着细碎的步子离开,顺手带上了门。心里嘀咕着夜大人何时与郡主这般亲密了?之前的时候,郡主可是不待见夜大人。
水清漪听到关门声,眉一皱,紧跟着走出来,便看着屋子里只剩下了长孙华锦,他身上依旧是宴席上那一袭月白锦袍,不悦的说道:“你既然来了,怎得不将衣裳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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