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老鹰翱翔博格达雪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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驹龙:

我是在兵团党校里学习时听到家里出了这件大事的。当时的情况相当复杂,多亏领导上处理得迅速、稳妥,诚心诚意向群众承认了错误,以后又采取了一系列具体措施,才逐渐挽回了影响,再没有酿成大祸。但是反过来一想到时运福,这个在戈壁滩上结识、又在戈壁滩共同战斗了多少年的回疆战友,我又总不能为他感到惋惜、痛心,甚至暗暗地不平!老时!多么好可靠的一个好同志啊。。。。。。质朴、真诚、勇敢,正直!

学习结束,回到团场以后,我发现老董好象变了一个人!几个月之间,他人消瘦了,苍老了,精神也好象变得悒郁而恍惚。他爱人哭着向我反映,说他每晚都要喝很多酒,一劝就要打架。我想跟他好好谈谈,可是每次不等话题涉及到那个领域,他就有意把话支开了。后来我才了解到,他这变化的根本原因,归根结蒂还在老时身上。由于老时的服刑,他虽然没追究什么责任,可那内心越来越大的痛苦却使他渐渐无力自拔;同时,场内外同志们对他明里暗里的谴责和鄙视,也使他越来越感到抬不起头来。。。。。。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吴政委每个星期天都要赶很远的路,带着警卫员,来到我们团场附近的那个回疆生产队走访和参加劳动。春天插秧、播种,夏天拔草、锄地;秋天收割、打场。。。。。。他都认认真真,诚心诚意。队里缺了化肥、农药、机械或者运输上有什么困难,他都指示团场全力帮助解决。对那个在打架中落下了残疾,整年瘫在了炕上的社员,也总是送这送那,百般关照。

所有这些,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叫作“赔罪”的具体行动。这不仅深深地感动了那些回疆社员,而且也教育了全体垦莣的官兵。是啊,我们

过去流血牺牲地打击敌人也好,不怕吃大苦、流大汗地搞屯垦和建设也好,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什么?说到底不是为了开发和保卫边疆,造

福于人民和后代吗?那又怎么会仅仅因为库区里那百十亩沙地,就与当地少数民族群众发生那种流血冲突呢?

也许正是在吴政委这些行动的感召之下吧,有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陪着他刚从附近的回疆村回到团场,正在去食堂吃饭,忽然发现了董平走了进来。他眼里网满血丝,瘦削的脸上现出无比痛悔的神情,泪珠无声地向下滴落着,半晌才没头没脑地说:“吴政委!。。。。。。让我去把时运福同志换出来吧,我再也受不了啦!”说着就呜呜地恸哭起来。

吴政委定定地望着他问:“怎么?”

“我。。。。。。不够朋友!不够同志!。。。。。。”

“说具体点!”

“当初,那个‘架不能打,地不能扔’的提法,是我为了。。。。。。整整老时,才想出来的!没想到执行当中造成那么大的乱子!可事后,我又用这个提法已经过上级批准作为口实,推卸了自己的责任。。。。。。”

“也许不光是你推卸!--你知道他第二天带着伤去找我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我。。。。。。当时还担心他去咬我。。。。。。”

“同志!你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吴政委激愤而又沉痛地跺了下脚,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又说:

“我何尝不知道时运福同志蒙受了冤枉?可在当时的情况下,不抓起来一个,就难以平息群众的气愤,就可能酿成更大的乱子!对这些,时运福同志考虑得比你全面,他一再讲事情的直接原因在自己身上,原先的身份又跟我们这些担任了领导干部的老同志不同,本身又是回疆人,因此只能由他出来承担,才既能使团场的威信少受损失,又能让那些回疆群众心里解气!所以就是为此而。。。。。。需要他死,只要今后能引以为戒,真正团结起来,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我,却忘了他给我们当向导时的那些好处,总把他。。。。。。当个俘虏兵士看待!”

“这的确是你思想上的一个重要根源。当然,也许这又不仅仅是你个人的问题。。。。。。”

吴政委让老董坐下,沉思般地反问道:“为什么在大军西进之初,彭老总要那样告诫我们?为什么在建国之后,周总理又一再强调,要我伙抱着还债的心情来工作?认真检查起来--”

话刚说到这里,有人进来向吴政委报告说,附近的几位回疆社员代表和队干部来到了团场,请他接待。我心里恍惚了一下,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赶忙与老董随着吴政委一起来到会客室。接待人员此时已经给各位来客捧上了一杯杯盖碗茶,桌面上摆下了几盘核桃和干果儿。吴政委笑容满面地与他们握手问好之后,客人中的一位胸前飘着长髯的老者,终于在大家的催促下,缓缓站了起来,神色愧咎不安而又诚挚激动地说:

“吴政委!早就想来向团场领导道道这个歉了,可又一直没好张嘴。今天您又大老远地来参加劳动,看望村里的老老小小,真叫我们再也不能不说这句话了!半年前闹起的那个窝心事,是咱们没见识、火气旺、小心眼子,结果是自己人伤了自己人!那位时场长不光受了伤,还。。。。。。坐了牢!。。。。。。今天,我们体表全村回疆社员,来给各位领导赔礼道歉,也要求能给时场长减减刑期,让他早一天回来!”

听着老人这感人肺腑的话语,望着那令人动情的场面,大家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特别是老董,此刻竟忍不住哽咽起来,他站在老人面前郑重地敬了礼,声音颤抖地说:“老人家!是我害了我的好同志、好战友、好同志。。。。。。”

在我这么多年的经历中,兄弟民族间或者是军民间团结友爱的事情和场面,是没少见的。可是那天下午,相互间的那种无法表达的懊悔、痛心和谅解,那些掺合着眼泪的笑声和在笑声中无法抑制的眼泪,却使我至今难忘!

时运福终于提前释放了出来,但他已经得了严重的眼疾。组织上原打算给他治好眼睛后,安排到别的团场去工作。可是不幸,几次手术,都没能挽救那双白内障越来越重的眼睛!就是那双眼睛啊--在茫茫的大戈壁滩上,给我们寻找过水草,给我们辨认过西进的道路,替我们监视过敌人的行踪,也替我们选择过开荒、修渠、植树的理想场地。。。。。。可是,它却以在我们自己人的伤害下,失去了光明!但老时的性格中除了温驯、善良的一面,还有着你几乎无法理解的执拗、倔强的另一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为团场工作了,也就决不肯再给团场增添半点累赘,所以坚决要求到天山脚下那个回疆村落落了户,当了一个普通社员!

他的头发、胡子也都过早地花白了。再加上那双直瞪瞪望着人的白眼球和头上那顶灰白色小帽,这形容不管是当年每次看见,或者见过后每当回忆起来,我心里都会感到*辣的,既升腾起一种纯贞之情,又拌合和一种苍凉之感。。。。。。他为之作出了不应有牺牲的那个大水库,后来很快发挥了效益。天气晴朗的时候,他常常叫孩子把他领出来,顺着大坝,走上一圈又一圈。库区里那烟波浩渺的水面,他是永远也不能看见了。但是他还能听到那渠水出闸、流向田野的喧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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