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妆粉(1 / 2)
“哎呀,真痒…痒死我了…哎哟,这脸简直没法看了……”
每当交秋季节,郑宫女总会被脸上的干燥和瘙痒弄得烦躁之极,虽说她们这个岁数对于容貌已经不那么注重了,但传闻郑宫女年轻的时候是个相当美丽的女子。二十多年前,她曾经因自己的那张脸蛋被先帝一眼看重,最后被封为常在。
按说这事儿对于一名宫女来说,似乎是件无限荣光的事情,然而哪知道,就在她被送往御床准备接受临幸的当夜,不知怎么的说错一句话惹恼了先帝,先帝龙颜震怒,一气之下将郑宫女贬为最低等贱婢。
也许真应了‘伴君如伴虎’的那句话吧,对于往事,郑宫女总不喜欢有人提及,而柔止更不喜欢打探别人的过去,现在,她看郑宫女如此难受,遂帮她从铜盆里了拧一把湿巾地给她:
“嬷嬷,你别挠了,先用湿巾敷一敷吧。”
“唉哟,年轻真好,看看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用往脸上涂抹,皮肤就嫩得像块白豆腐,哎,我们可真的是老了,老了。”郑宫女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一种被岁月侵蚀过的沧桑感。
柔止想了一想,拿起桌上的一个生了铜绣的妆粉漆盒看了看,又揭开盖子闻了闻,说道:“嬷嬷,我想,你现在还是不要用这种含铅的妆粉了。”
“什么不用?唉呀,你不知道,不用我这张脸更不能出去见人呐,再说了,不用这种我还用得起别的吗?”
是的,妆粉是一个女人永远不可缺少的爱宠,它的种类有很多,比如珍珠粉、蛤蚌粉、昂贵香料做的香粉等等。可是,这些昂贵的妆粉对于那些贫穷出生的女子来说,价格上无疑是买不起的!所以,她们通常用的妆粉一般都是铅做的铅粉。铅做的妆粉价格便宜,它的做法就是将一块铅削成薄片,然后经过各种浸泡、加热、炼制等等,最后才变成洁白如雪、质地细腻的妆粉。诗上常说的‘洗尽铅华呈素姿’,就是指的这个铅粉。
然而,铅粉价格虽然便宜,可是用久了会侵蚀人的肌肤,使人脸色发青,严重的甚至会中毒。现在,郑宫女的脸上出了毛病,大概正是铅粉用久了导致的缘故吧?
也许是感激郑宫女在那次绿玫瑰事件的态度,于是,柔止开始寻找其他的方法,看能不能帮助郑宫女减轻脸上的痛苦和症状。
最后,她想起母亲曾经用过细粟米做过一种香粉,可是仔细想想,用细粟米做妆粉时还是会加入一些铅粉的,否则的话,根本就无法很好地附在人的脸上。那么滑石粉呢?滑石粉好像价格也不便宜,哪里是她们这些宫女能购得到的?
由于一闲下来便会研究这些事情,不知不觉中,柔止渐渐地对妆粉的制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起先,她只是纯粹地为了想要帮助郑宫女,以答谢上次绿玫瑰事件对她的包容之情,可是后来她慢慢发现,只有自己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才找到了在清逸园生活的乐趣,找到了一丝和母亲有关联的回忆…
这就算是一种对生活新的热情和兴趣吧,就这样没事儿琢磨研究,终于有一天,在靠近围墙的一带,柔止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平时看起来不起眼、但作用却很不了起的植物。
“喂,我说柔止啊,我已经叫你好多次把这些杂花烂草给我统统拔掉,你怎么老是不听呢?你这丫头又在发什么呆了…”
柔止急忙回应道:“…嬷嬷,这些野生的紫茉莉您老还是别拔了,我想或许它很有用的!”
“什么?你这疯丫头又想闹哪一出?”
认识柔止这么些年,绘芳园的宫婢们似乎早已知道她这种发痴发傻的毛病,现在,她的一颗脑袋估计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了吧?嬷嬷们嘴里嘟嚷几句,摇了摇头,终究没将那些紫茉莉挖走。
通常,紫茉莉在花凋谢之后,会产生一种黑色的小果实,果实里面含有一中白色细腻的粉末,那些粉末拿在手背轻轻一抹,润泽光滑的附肤效果,竟比宫中用的那些妆粉还神奇。发现这个秘密,当天晚饭过后,柔止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猫着腰,一路沿着墙根向东宫门不远的藏书阁悄悄拐去。
这是柔止在清逸园生活多年常干的勾当,按照宫规,像她这样的低等宫女应该是不能随便进入藏书阁的。然而,当有一次意外地发现这个藏书阁的管理无比松散时,这里便成为柔止常常光顾的地方。
初秋的夜晚,安静的月光笼罩着藏书阁的每一个角落。蝈蝈在耳边轻轻鸣叫,微风将外面新开的几朵桂花簌簌吹落,浓郁的挂花香飘散在柔止的鼻尖,不一会儿,藏书阁内一排长长的紫檀书橱上全都落满了桂花的细小花瓣。
柔止踮着脚尖,望着上面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书册,摸了摸后脑勺,最后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天工开物》、《天工开物》,《天工开物》到底在哪个位置呢?”
光线太暗,书阁里只有两盏朦胧的烛火,柔眼找花了眼睛,始终都没找出想要的那本书籍。
忽然,就在她双眸一亮,兴奋地叫了一声:“啊,原来你在这儿呢!”时,出其不意地,一道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宫女是不能到这种地方来的,你不知道?”
柔止吓得手上一抖,手中的书册立即掉落在地。她吃惊地转过身,一名男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柔止低垂着头,吓得不知所措。
“《天工开物》?一个宫女居然看《天工开物》?”来人却将书捡了起来,轻笑声中带着一丝戏谑和好奇。
“我、我、我只是…”柔止涨红了脸,头垂得更低了,她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这次可死定了!
谁料男子打量了一会柔止,突然,眉毛一扬,一眼认出了柔止:“哦,想起来了,你不是上次泼本官冷水的那名宫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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