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三回 下场(1 / 2)
一大早,彭太夫人便醒了,更准确的说,她几乎一整夜都没睡,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
但她的精神却异常的亢奋,亢奋得只恨不能立时将所有人都叫醒,然后一同去将顾蕴与彭五少爷捉奸在床,让顾蕴纵有千般心计万般手段也休想扭转乾坤。
还是想着她若真这么做了,就委实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就算待会儿事发后顾蕴与祁氏周氏都能猜到是她在算计此事,她至少也不能落了明面上的口舌,方堪堪强忍住了,只坐在临窗的榻上,密切监视着对面顾蕴房间的一举一动,打算待那边一有动静,便立时出去添油加柴,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只可惜等来等去,彭太夫人都没等到顾蕴的屋里传出任何动静,没有顾蕴丫头婆子的尖叫声,没有顾蕴自己的尖叫声,甚至连彭五少爷的声音都没有响起,这怎么可能,难道那香丸的药效竟霸道至厮,到这会儿了所有人都还酣睡着?
可小五不是事先吃了解药的吗,怎么可能一直睡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果然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回头看她不骂死他!
又等了一会儿,顾蕴的屋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彭太夫人渐渐有些坐不住了,万无一失的计划,应当不可能会出岔子罢?
她都快沉不住气了,何况顾葭,更是渐渐白了脸,忍不住颤抖着声音小声问道:“祖母,不会是五表哥那边,出了什么岔子罢……”
话没说完,彭太夫人已没好气的斥道:“昨儿才让你以后沉着些,这么快便又故态重萌了,就你这样一遇事便立时成了慌脚鸡,只会拖我的后腿,以后能成什么大事!”
骂得顾葭唯唯诺诺的,正要认错儿,余光忽然瞥见对面祁夫人的屋子有了动静,因忙压低了声音道:“祖母,大伯母那边有动静了,应当很快就会去叫顾蕴起身了,我们只等着看好戏罢!”
想着很快顾蕴就要落入泥淖里,以后再别想居高临下的看她,她说到最后,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只是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忽然就僵住了,才还兴奋得满是红光的脸也一下子变得苍白如纸,片刻方结结巴巴与彭太夫人道:“祖、祖母,您快、快看,是顾蕴,是顾蕴啊,她怎么会与大伯母待在一起,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彭太夫人见她忽然一副见鬼的样子,本来还欲骂她的,听得她的话,也是瞬间神色大变,近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到了窗棂上。
果然就见一身艾绿色半袖的顾蕴正跟在一身姜黄色通袖衫的祁夫人身后,从屋里走出来,瞧着神采奕奕的,也不知正与祁夫人说什么,娘儿俩都是满脸的笑,跟着的丫头婆子也都在笑,好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
彭太夫人的眼睛立时瞪得圆圆的,眼里满是惊怒与难以置信,几乎要将窗户纸给瞪出两个窟窿来一般。
明明昨晚上她就是亲眼看见顾蕴主仆进的她的房间,之后也再未出来过,她当时还曾暗暗庆幸,幸好报恩寺的厢房都不大,只要一间屋子住上两三个人,便觉得转身都困难,譬如她屋里昨夜多了顾葭主仆,就觉得挤得连气儿都喘不匀似的;顾蕴又一贯骄矜,不然她若忽然提出要跟祁氏住,她们的计划岂非就要前功尽弃,毁于一旦了?
万万没想到,顾蕴此时竟会与祁氏一块儿走出祁氏的房间,一看便知道昨夜她是与祁氏住在一起的,这怎么可能,她是什么时候出的自己的房间,她不是该一进去便人事不省吗,那个香丸难道不灵了?
还有小五自进了顾蕴的房间便再没出来过,他不会是已经遭遇了不测罢?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计划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彭太夫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捂着胸口颓然的瘫在了榻上,脑子乱得已经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太夫人起了吗?”门外却忽然响起了祁夫人的声音,“还请太夫人动作稍稍快些,我们用过早膳后就打道回府,也省得待会儿天热还是次要的,万一再下雨,道路泥泞,我们可就要被困在这里回不去了。”
彭太夫人浑身一颤,忙拿眼看顾葭,示意顾葭去开门,不想却见顾葭抖都比她还厉害,只得狠狠瞪了一眼顾葭,低声喝命黄莺:“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大夫人开门!”
黄莺颤声应了,好容易让自己抖得不那么厉害了,才行至门前开了门,强笑着冲门外的祁夫人和顾蕴屈膝福了一福:“大夫人四小姐请进,太夫人已经起了。”
祁夫人点点头,正要说话,周望桂带着自己的丫头婆子也过来了,与祁夫人彼此见过礼,又受了顾蕴的礼后,周望桂说道:“大嫂,我们是用过早膳就出发吗,我瞧这天儿还要变呀,还是趁早回去的好,也省得回头被困在这里,我家福哥儿从生下来到现在,昨夜还是第一次离开我呢,我这会儿只恨不能立时飞回去见他,也不知道昨晚上他有没有哭着找我?”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才已与太夫人说好,待用过早膳我们就出发了……”祁夫人点点头。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房间里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尖叫:“啊——”
声音凄惨尖利,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把所有人都唬了一大跳,祁夫人因捂住胸口颤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谁的声音?唔,蕴姐儿,声音好像是从你房间里传出来的,可你昨晚上与我住在一起,连你的丫头婆子也在我屋里打的地铺,这会儿大家都在,这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
周望桂将手里的帕子攥得紧紧的,道:“大嫂,不会是那个……见鬼了罢?”
祁夫人忙斥道:“二弟妹不得胡言乱语,佛门清净之地,又是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李妈妈,你和刘妈妈两个快去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可别横生枝节才好!”
刘妈妈与跟祁夫人来的婆子忙屈膝应了一声“是”,便要往前走。
冷不防又传来一阵尖叫,还夹杂着绝望的哭泣声:“哥哥,怎么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然后是一个同样沮丧与绝望的男声:“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妹妹,你相信我,我再禽兽,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们明摆着是被人陷害了啊!”
刘妈妈看一眼祁夫人与顾蕴,也不等李婆子了,三步并作两步便行至发出声音的房间外,猛地推开了房门。
就见屋里的床上,一对眉眼生得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女正胡乱裹着被子,惊慌失措满脸绝望的坐着,地上则撒满了二人的衣裳,屋里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刘妈妈与随后赶上来的李妈妈都是过来人,如何不知道这屋里先前发生了什么?
刘妈妈心里一阵解气,哼,活该你们心术不正猪狗不如,如今自食恶果了罢。
念头闪过,她已大步退出房间,满脸惊慌的跑向了祁夫人等:“大夫人,屋里竟是一对男女在偷情……不是,总之就是不检点,屋里衣裳撒了一地,简直不堪入目,这可是佛门清净之地,他们竟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啧,我一个粗老婆子都不好意思说他们了!”
李妈妈紧跟着也慌慌张张跑了回来:“大夫人,我瞧着那男的好像是彭家五少爷,那女子则像是彭家九小姐,正月里府里请吃年酒时,我还曾见过他们,一定不会认错的,他们竟然兄妹*……胆敢犯下这种事,可都是要被沉塘点天灯的,大夫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祁夫人已是满脸通红,厉声斥责二人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彭家五少爷与九小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就更别说做下那等禽兽不如的事了,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况就算他们真有违人伦,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巴巴的跑到这里来?你们且别胡说了,没见小姐们还在吗?”
周望桂则是一脸气愤又掩饰不住兴奋的表情:“我屋里的彭姨娘当年不也是未婚先孕才进了我们家的门吗,有这样寡廉鲜耻的姑姑在先,如今再有同样寡廉鲜耻的侄子侄女在后有什么可奇怪的,大嫂就别怪她们了,难道就只许他们做,不许别人说不成?”
刘妈妈闻言,受到了鼓励,又小声喃喃道:“可不是,那对狗男女明明就是彭家五少爷和九小姐,一个人看错,两个人难道都看错了吗?至于他们为何会到这里呢,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话说回来,连这样禽兽不如的事都做得出来了,他们就算到大雄宝殿去当着菩萨的面儿行那不堪之事,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顾蕴忙红着脸喝道:“刘妈妈别说了,就算你们没认错人,这事儿也不该大伯母与母亲管,显阳侯府是显阳侯府,彭家是彭家,大伯母与母亲也有管人家家务事的道理?”
祁夫人点点头:“蕴姐儿说得对,不过我们总得打发人去告诉彭家的老爷太太们一声才是,而且也得把善后工作做好了,虽做下丑事的不是我们家的人,到底事发地点是在我们暂住的园子里,传了出去,我们一样要受人非议。卷碧,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服侍你们小姐回屋去,这些事也是小姐听得的?”
顿了顿,又嫌恶的看了一眼顾葭,淡声道:“你也回你自己房间去罢,这里已不是你该待的地儿了!”
顾蕴便屈膝应了声:“是,大伯母。”领着卷碧先回了祁夫人的房间。
余下顾葭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大脑早已是一片浆糊,不知道接下来将会有什么噩运等着自己了,只是本能的顺从祁夫人的话,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浑不管彭太夫人冲她直使眼色,让她留下,多一个人,到底也多一分底气。
方才彭五少爷和彭九小姐的尖叫哭喊,乃至刘妈妈和李婆子的话,顾葭既听见了,并因此唬得魂飞魄散,彭太夫人自然也听见了,心当即跳得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浑身的血液更是已快要凝固。
本以为没算计到顾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小五遭遇了不测,如今生死未明,就这她已然没法儿向五弟和五弟妹交代了,至于顾蕴和祁氏那头,既然顾蕴没受到任何伤害,那她完全可以来个抵死不承认,谅顾准与祁氏也奈何她不得!
却没想到,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小五与九丫头竟被发现在原本该是顾蕴的房间里兄妹*,且已成了既定事实,这不但等同于是将他兄妹二人的一辈子都毁了,一旦传了出去,整个彭家以后都再没脸出门见人了,就更不必说其他同辈小辈不论男女,以后都将无人问津,整个彭家都被毁了呀!
顾蕴那个白眼儿狼真是好狠的心,小五与九丫头再怎么说也是她的表弟表妹,身上与她流着相同的血,彭家更是她的外家,没有彭家就没有她爹,自然更不可能有她。
她哪怕将计就计设计葭儿与小五,也好过如今设计小五与九丫头兄妹*啊,她对彭家如此赶尽杀绝,难道就不怕天打雷劈,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到了这个地步,彭太夫人就算再傻,也该明白她自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只是假象,实则他们一早便已落入顾蕴的算计里了,真真是狐狸没打着,反惹一身骚了,只恨不能立时将顾蕴活剐了。
却不想想,若不是她先起了心要算计顾蕴,又怎么可能被顾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她和整个彭家都陷入如今的困境,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如何怨得了别人!
彼时房间里彭五少爷也已白着脸,将该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本来昨夜他刚翻进顾蕴的房间,便被人从后面一记手刀砍晕了,晕倒前他已知道自己怕是想算计人反被人算计了。
不想不多一会儿,他便醒了过来,屋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就好像他先前被人砍晕只是他的幻觉一般,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事情怕是已败露了,他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不然回头可就百口莫辩了。
只是他还未及起身,鼻间便传来了一阵陌生而熟悉的香味,他心里猛地一跳,暗道了一声“不好”,下意识加快了速度想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来。
可随即他的身体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推着,踉跄着扑到了床前。
他这才发现,原来屋里并不是没有人,床上不就正躺着一个,就着外面透进来的朦胧的光,可以隐约看见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睡得正熟,胸前的山峦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还时不时有一阵女子特有的幽香传来他的鼻子里。
彭五少爷松了一口气,虽仍觉得不对劲儿,整个人却放松了下来,一放松下来,他便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在渐渐沸腾,让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般,只想立刻找到个出口狠狠发泄一番。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很快便覆到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身上,手口并用起来,等他终于找到自己泻火的福地,舒服的长叹了一口气之时,他脑子里还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就算这人不是顾四小姐,是他身边的丫鬟,他也一样赚到了,也一样能咬死她与自己有私情,自己就等着人财两得罢。
万万没想到,疯狂一夜醒来后,床上的人竟然变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很快还有两个婆子应声撞开了他们的房门,将他们的所作所为等同于是大白于人前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