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漏夜更深(1 / 2)
红翡在一旁默默拭泪,红着眼眶看着莫浅欲言又止。
半身隐藏在夜色中的青年缓缓转过身,他大步走进房间,夹带着料峭的寒风。他对上莫浅凌厉的目光,沉声问道,“什么法子?”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莫浅苦笑,跟外人玩命的时候,还要防着身边的人,她容易么?她看着他凤眸剑眉间蕴含着无尽的怒意,淡淡的道,“除了去衙门与人对质,我要做什么才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就是莫大小姐?我又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消息在最短的时间传遍京城?”
柳怀安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莫浅的言外之意。
跟人去衙门打官司,其中的风险不可言说,这官司最后就算赢了,得利的也只有十二商行,他们落不到任何好处。但是接手莫氏票号这个没人愿意接手的烂摊子就不同了,到时候那个案子就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这一招算是釜底抽薪,若是能解决票号的亏空,幕后那人一文钱的好处也别想拿到。
最重要的是,只要这个消息一旦传开,莫浅的生命安全就有了保障。
不过,怎么才能解决这千万两银子的亏空?无法实践诺言,到最后变成笑话的只会是他们。想到这里,柳怀安扭头看向红翡,“红翡,你出去守着。”
见红翡竟然不看她的脸色,便顺从的走了出去,莫浅不动声色,她觉得,也许她得抽空私下跟这个婢女聊聊柳怀安了。
夜色静怡,窗纱微亮,蜡烛烧的烛泪直淌。
烛火摇曳时,灯芯处爆出啪的一声,桌旁两人的影子猛然晃动,柳怀安拿起剪子,修去爆开的灯花,又倒了两杯茶水。
莫浅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才看向柳怀安,烛火下的青年眉目隽秀,此刻依旧目光凌厉,仿若能穿透人心。她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看向空旷黑暗的门外,“要成就此计,我还有三个问题。”
“小姐请讲。”
“第一,你道向……”莫浅说到这里微微有些不适,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向万成,顿了顿才道,“老爷,坑了那人一把。你手中有莫氏票号的账目,可曾算过,这京城附近,七日之内能赶到的地方,人手中莫氏票号的票子又能兑多少银子?”
柳怀安闻言一愣,随即道,“亏空约莫千万两,京城附近怕是不下五百万两。”
莫浅倒抽了一口凉气。
到此刻,她才算对莫大老板这个人有了真正的认识,他能富甲天下,为皇帝所羡慕嫉妒恨,却又数十年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这向万成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手中明明拿着锐利的刀剑,偏偏成了待宰的羔羊,十二年的亏空恐怕都超越这时代一年的gdp了!
她闭了闭眼,强忍住将向万成从监牢里拖出来抽一顿的冲动,安慰自己,窟窿越大,自己事后活下来的可能性越大,却是没忍住问上一句,“这票号是我……爹决定要交给向老爷的?”
向万成才疏志大,莫大老板不会这么坑女儿吧?
柳怀安嘲讽的轻笑一声,“莫大老板原本打算交给向老爷的是金玉坊。”
金玉坊是珠宝古董行业,做起来虽考验人的眼力劲儿,难得的是,无论是和平年代还是战争年代,这金银之物都能换到吃食,比较起莫大老板手中其他的买卖,无疑是赚钱也没什么危险的一种。
盐商、米商、养马、贩布、茶叶……零零种种,哪一样不是赚钱的买卖,这向家人偏挑了最危险的一样。
莫浅沉默片刻,继而又问道,“第二个问题,向家人都下了大狱,你能领着人全身而退,手中还有多少银子?那十七家,如今还有多少家底?”
这个问题柳怀安回答的很快,“小姐的私房不过两三个铺子并着百余亩良田罢了,现银通共只有三四万两。不过,若是小姐要用银子,现筹集的话,就要看小姐给的时间长短了。”
果然破船还有三千钉,莫大老板的女儿就算穷了,那也是小富婆一个,莫浅默默感慨了一下,才道,“七日。”七日后,京兆尹开堂审理莫氏状告十二商行一案。
柳怀安略一沉吟道,“二十万两。”
“不够!”莫浅摇头。
话音落,室内陷入一片沉默。
柳怀安扶着茶盏凝眉沉思。
何胖子等人没去兑银子,家中有钱也不过是铺子里近日的流水,余下十二家人如今官司缠身,兑到手的银子这会儿怕也是被扒了一层皮,何况,这十二位掌柜真正硬气的有几个还不好说,指不定早就服软投了人。
人走茶凉,莫大老板死了十多年,只京城一地承了莫大老板的情,又记情的人还剩下多少难说,唯一能靠的还是他这些年的积累。京中商户背后皆有靠山,若是走错了门路,只会坏事。
柳怀安闻言闭目盘算许久,才再次开口,“若是有十日,三十万两问题不大。”
莫浅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柳怀安刚才说过,当日向家被挤兑的时候,一天就兑出去了三十万两银子,只能坚持一天,是万万不够的。她虽有第二套方案,不过,第二套方案是兵行险招,那就是真拿命去赌了。她叹息道,“七日不可更改,最少六十万两,剩下的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
柳怀安闻言沉默,须知道三十万两差不多是江南一地半年的税收了,他倒是没嫌弃莫浅狮子大开口,若是莫浅没这份儿底气,莫大老板也妄称富甲天下。
“此事我来想法子。”柳怀安道,“第三个问题?”
莫浅道,“我有一封信,需上达天听。你可知谁不必通过百官之手就能办成这件事?”
柳怀安本以为最后一个问题怕是最难的,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小姐不是恰好认识这么一位吗?于宪,天元二十五年状元,却是拒官不受,近些年,年年三甲之上这位于先生的学生都要占去好些位置,今上几次三番的派人请他,他偏躲在书院里不肯见人。若是小姐能说动他,此事必成。”
于宪?
莫浅沉吟,此人即便不爱做官,怕也有读书人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想到他送她的那本书,又觉得此人恐怕不是不爱做官,而是不太欣赏这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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