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原罪之瞳,傲慢领域(1 / 2)
幽幽的箜篌声在夜色中悄然行来,百里子鸢骑着红棕色的小马立在偌大的荒原之上。灿烂的星辰挂在漆黑的天穹上,亮得耀眼夺目,像是随时会化成一场闪光的大雨打落。
世界在风中摇着,箜篌声越来越细了,远远得不可捉摸,让百里子鸢疑心是自己听错了,她策动了小马,行上山坡。
这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遍地都是人,或者说……是尸体,战死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山地上,他们互相枕着,血染红了一整个世界。
骑在红棕色的小马上的百里子鸢在尸体中悄无声息地穿行,她很害怕,可是她不敢开口。百里子鸢怕开口会惊醒这些死人。
百里子鸢觉得她背后有一对沉默的目光,可是当百里子鸢猛地回头,却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只是月光下一个火色的影子跳跃着闪过,像是红色的火狐狸。
红棕色的小马的影子在月光如水的地面上仿佛飘飞着,百里子鸢回头看去,一串蹄印都带着血。大约再翻过一个山坡,百里子鸢看见了浓浓的雾气,雾气中没有马的小车停在那里,像是被抛弃了。
风吹着那个小车的帘子,浓郁的大红色帘子上,金线的反光比刀刃还冷。
“有人么?”百里子鸢轻轻地拍着车壁。无人回答,百里子鸢慢慢地掀开了帘子。大红的绸缎索子上穿着闪亮的珠子,悬在小车的正中,安安静静地,淡粉色裙子的少女拥着怀里的人,低头端坐在那里。一支紫皮的笛子在她手里。风吹着她鬓角的长发轻轻地飘起,她的眼泪落在箜篌上,一滴一滴,是红色的。
“未央?未央……未央,我来接你了。”百里子鸢朝着那个人儿伸出手,“跟我走吧未央。”
百里子鸢伸手要去触她脸上的泪,少女循着百里子鸢的声音抬起了头。
百里子鸢看见了熟悉的面孔,可那不是白里未央的面孔,那是穆姑娘的脸。她的双眼在流泪,泪水是红色黏稠的。她直勾勾地看着百里子鸢,****着上身,百里子鸢想要退去,可是百里子鸢没有力量。她忽然发现自己被吊在木架上,她的双手被死死地捆绑起来。
穆姑娘的身体倾倒下来,像是一段木头那样打在百里子鸢身上,冰冷的胸贴在百里子鸢的脸。
穆姑娘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然后无数支黑色的长枪从背后刺穿了她。她被长枪高高地挑起在半空中,身体展开仿佛一个古老的图腾。
百里子鸢仰起头,看见半空中的穆姑娘露出一个难以描述的笑容,她胸口的血一滴滴打在百里子鸢的脸上,这时半空中有一轮钩子状的月亮,月钩泛着武器一样的金色。
“穆姑娘———”百里子鸢猛地坐了起来。空洞洞的回声在周围回荡,冷汗湿透了百里子鸢里衣。
是一个噩梦。百里子鸢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
她觉得自己是要死了,这是死神给她的指示。百里子鸢侧着耳朵倾听,她却觉察不到那个怪老人的动静。老人似乎是不需要睡觉的,他每天就是四肢着地野兽一样游走在周围,他对百里子鸢很有兴趣,总是偷偷地藏在石头后面窥看百里子鸢,可是百里子鸢稍稍踏出一步,他又会逃走。
此外他就是守候在地下河边,等着大鱼。
有时候是体型巨大的光鱼,有时候是那种可怕的怪物,老人捉上来都是生食,只是再没有第一次见的那么大个头的怪物。
不过这些天河水渐渐地浅了起来,似乎地下河也有枯水的日子,引不到鱼,老人显得很不安。总是听见他手腕上的铁链丁丁当当地作响,那是他在河边上上下下急切地奔窜。百里子鸢抹了抹额头,额上冷汗不多,她触到自己的脸颊,那里湿湿粘粘的,有一滴水。异样的感觉使百里子鸢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她全身毛孔都紧缩起来,一双莹莹发光的眼睛就在她头顶,距离她是如此的近。
那双发光的眼睛是那怪老人。
他占据了靠近百里子鸢的一块巨石,伸长脖子低头窥看着,他森然的白牙每一颗都尖锐得像是刀尖。
百里子鸢退了出去,他擦了擦脸,意识到梦中滴落的那滴血是老人的唾液,老人正张着嘴,他有些激动了,喉咙里嗬嗬地作响。
“走……走开!”百里子鸢觉察了他的异样,她惊恐地退后。可是后面没有空间了,百里子鸢背后就是一棵巨大的石笋。
“嗬嗬……嗬嗬……”老人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在一种狂然的喜悦中。他弯曲着十指,那些干燥开裂的指甲有如豹子的利爪,在岩石表面摩擦着,咝咝的尖锐声音让人止不住颤抖。他盯着百里子鸢,一点一点挪动着,逡巡着。
百里子鸢惊叫起来。
她明白了,这种眼神就像老人等待着那条怪鱼的时候。老人变成了一头完完全全的野兽!老人扑落了,像是饥饿的狼。
百里子鸢不敢想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可以突进得那么快,那个怪老人挥舞着爪牙,带起极其尖锐的呼啸声。这绝不是一个人应该能做的,像是雷电,看见了电光,再捂耳朵,就已经迟了。
黑影整个遮住了百里子鸢的视线,百里子鸢惟一来得及做的只是紧紧地闭上眼睛。可是预期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铮”的一声,疾劲的风忽地停息。
百里子鸢听见挣扎的嗬嗬低吼,带着水的热气直喷到脸上,就像百里无尘饲养的大狗扑到她身上的感觉。
百里子鸢鼓足勇气把眼睛睁开一线,老人暴躁地扬着花白的头发,身子极度地前倾,可是他够不着百里子鸢的喉咙,他手腕上的两条铁链完全绷直了,铁环间格格作响,那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铁链“哗哗”地响。
老人的牙齿贴着百里子鸢的喉咙咬紧,可是他毕竟不是完全的野兽,因而放弃了撕裂百里子鸢脖子的想法,他挺身突前,试图以锋利的牙齿直接去咬断那脖子上的血管。牙齿咬合喀呵嚓声像是有形的针刺进了百里子鸢的脑颅,平生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之近,那可怕的牙齿就像利刃,百里子鸢甚至可以感觉到它们刮过脖子上皮肤的微微一丝痛楚。
脑海中恐惧的大潮席卷了一切。
百里子鸢的眼前瞬间看不见东西,只能听见脑海很深处嗡嗡的低响,她用足全身力气扑了出去。百里子鸢和老人紧抱成团在地下翻滚着,率先掐住对方脖子的竟然是百里子鸢。
百里子鸢像是被一种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控制了,手上白皙的皮肤下青筋蛇一般跳着,可是百里子鸢根本注意不到这些,她只是不顾一切地掐着,怪异的血色布满了百里子鸢的面孔。老人紧紧攥着百里子鸢的手腕,他并不因为受制而有丝毫的畏惧,他的双目亮得有如燃烧的火炬,里面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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