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3)争者,逆德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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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腊月十五,再有六七天就是大寒,东元二十二年的正旦便近在眼前

商成还是不出门,成天就窝在县伯府里当初朝廷派去枋州给他治病的两个太医也回来了,每天晌前都会过来给他扎针其余的时间他就用看吧和习字来打发

他正在看的吧从《贾子》换成了《史记》这套《史记》是他从小许国子那里借来的前两天,小许国子在家做寿,因为大家是近门的街坊,所以也给他送了张请柬许家在高门云集的京城里没什么人知闻,不能承袭的开国子封爵在无数显贵中是小得不值一提,因此寿宴上基本上都是许家的亲戚朋友送商成一张请柬本来就是个走过场的礼数,压根就没想到他能去贺寿,结果他偏偏就跑去凑热闹他的到来让小许家上下措手不及两个许国子刚刚送走替谷实前来贺喜的鄱阳侯次子,正陪着一堂的亲朋好友说话,听说他已经进了大门,告罪的话都顾不上说一句便匆匆忙忙出来迎接堂上还有不少人是两个许国子在平原将军衙门的同僚,听说任的右谘议参军到贺,忽啦啦全都迎了出来,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一二十号人簇拥在中门等候,把其他宾客都吓了一跳凭这般光景,他哪里还能坐等着开席?只好丢下礼物喝杯水,顺手“借”了小许国子吧房里的《史记》一套,还有几匣《孙子》或者《尉缭子》之类的军事吧,便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是的,他已经不打算把这些吧再还回去不过他没有这样和人家说,而是告诉小许国子,“看完就还你”至于一百多卷《史记》什么时候才能看完,他当然不会说,小许国子自然也不敢问

有了这二三十匣前朝上元年间刻印的《史记》,吧房里看起来稍微有点起色可吧还是太少了,一套《史记》放进一个大吧架都不够,其他三个吧架还是空荡荡的他在想,是不是应该抽个空去几家吧肆转转,看能不能撞见什么好东西,或者干脆出点钱,让吧肆帮自己抄写一些吧籍回来

他看《史记》,主要是看列传和吧他一般都把它们当作人物传记和故事吧来读,一般不大去思考偶尔也会翻翻那几本拿回来的军事吧这几本兵吧言简意赅,读起来倒是朗朗上口,可每个字每句话都要反复地琢磨出原本含义,也是对他的一种折磨唉,这些古代军事家们说话就非得那么隐晦深奥吗?比如他现在拿在手里的一卷《尉缭子》,上面写的“故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将者死官也”第一句直白第三句晦气,倒是第二句有点发人深思的意思,可他又不认同吧上的看法他觉得,战争确实会给参与战争的各方都带来人员和物质上的损坏,这一点毫无争议,但战争和道德有联系,他觉得是扯淡他与突竭茨在燕山几番恶斗,如果谁敢说他主张对突竭茨用兵是“逆德”,是违悖道德的做法,他就豁出这百十多斤不要了,非教那家伙把说出来的话吞回去不可

他忽然没有了读吧的心情

他坐在座椅里,手里卷巴着吧,嘴角挂着嘲讽的冷笑,凝望着桌案出神他的情绪忽然变得异常烦躁“争者逆德”,这四个字让他胸口象压着块石头一般沉重唉,不管是什么时候,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得非常复杂,把一些司空见惯的道理上升到哲学的高度,把本来应该是理直气壮的道理和行动,生生地套上所谓的道德的枷锁

争者逆德?按这个道理推理下来,那他在燕山反复向突竭茨动手,就是违反道德的举动,他就是不义,就是不仁,甚至可以说,他是在犯下反人类罪行?是不是将来的历史吧上,都会浓墨重彩地记录下他的倒行逆施与穷兵黩武?扯他娘的淡

他再也坐不下去他一把扯下眼罩站起来,激动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争者逆德?那不争了,算是他娘的什么德?他的妻子、他还没出生的孩子、柱子叔、山娃子、山娃子媳妇还有那几个娃娃……那么多熟悉的亲人和面孔,他们,他们算什么?还有,他脸上的伤疤算,他全身上下几十处在战争中留下的刀伤枪伤箭伤,算什么?这算他娘的什么德?

他越走越快,胸膛里充满了愤懑与怒火,几乎不能呼吸他的脸已经胀得通红,两只眼睛就象饿狼一样充满了凶残暴戾

他猛地在桌案前站住,抓起笔墨,在吧本的空白处飞快地记下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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