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一百二十六章(2 / 2)
梁弓宜想着,微微出神,突然只觉一腔柔情如同毒药,将他心中无可抑制的绞痛腐蚀得更深。
不可否认,前世,墨恒对他的所作所为,虽然霸道了些,但说一声挖心掏肺并不过分。
所以,前世就连他梁弓宜这个本来并不喜欢男人的冷情家伙,都情不自禁地深陷进去,沉沦得不能自拔。他前世也知道墨恒爱他至深,所以哪怕他暗含愧疚地做出对不起墨恒的事,也从未想过会有真正永远失去墨恒的一天。
但是现在,当他逐渐醒悟前世时,却发现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恒与别的男人欢好!
“主人,神药到火候了,请主人移步。”
苍老忠诚的奴仆飞掠而来,恭敬地行礼,低声提醒着。
所谓“神药”,其实是梁弓宜依照墨恒传给他的《伐折罗经》而炼制的灵药。灵药材料都不难找,很轻易便可买全。但是熬出火候之后,再配合《伐折罗经》修炼,功效就会异常强大,可磨炼筋骨、改善资质、提升修为,堪称一举三得。
只不过,这种灵药需要整个人泡浸去修炼,修炼时也极其痛苦。
梁弓宜前世只用了两次,墨恒就再也舍不得让他难熬。
梁弓宜脑中有着这段破碎的记忆,他记得墨恒当时脸色异常难看,动作粗鲁却小心翼翼地将他从药缸中抱出来擦干净,强硬性地阻止他继续熬炼,得他保证后才出门。然后受了一身伤,寻来数十种法子,又从中挑选了一个比较不错却麻烦无比的以作替换,一点点改善他的天资,提高他的法力。
但是现在,却没有谁来悉心照料他了。
梁弓宜修为不够,也没那个能耐去寻来无数珍惜灵药,只能继续承受痛苦的熬炼。
“墨恒……如果你知道前世,再看我如今处境,会不会嘲笑我罪有应得?”
梁弓宜闭了闭眼睛,没有走动,抬起头,沉眸看着天空。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痛恨自己看了一眼三生仙石!
如果他不知道那残破的前世记忆,他梁弓宜固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进步奇快,但至少不会一日更深一日地思念和爱恋墨恒!这种情感,比最毒的诅咒还要毒辣,彻底地渗透了他的身心,更随着他对前世记忆的觉醒,一天比一天更为加重,让他中毒越来越深,越来越无从抵抗。
他狼地想想,偶尔会感觉匪夷所思。
他梁弓宜自忖清傲,从未将感情考虑到人生之中,为什么竟会因情感而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也扪心自问,是他的性情不够坚毅果决?是他对长生大道不够心无旁骛?为什么他越是记起前世,就越是像整颗心都被撕去一大块豁口?以至现在,他除非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修炼法力或磨炼肉-体,否则一旦空闲下来,那无边的痛苦煎熬就会化成无比的思念,一点点鲸吞蚕食着他的所有情绪。
其实,哪怕在他现在获悉的前世记忆里,前世的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远超所料的痛苦无措。
也许,正是因为被照顾得太好,他从未想过会失去,在突然之间一下子变得一无所有时,才会觉得太过突兀,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所以手足无措,急迫地渴望失而复得,以至于焦躁思念?
不,不是这样。
梁弓宜低下头来,他还没到自欺欺人的地步,他身在局中却未被迷惑,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
“墨恒,我对不起你,但我别无选择,我甘愿承受今生的报应,我也会让你明白,我是真心。”
梁弓宜再一次这么想着。唯有如此,他才能略略安定一些。
不论如何,正因为痛苦和思念,梁弓宜原本残碎的前世记忆才像是受到刺激一般缓缓复苏。他甚至冥冥中感觉着,不用多久,等他真正晋升到化神境界的那一刻,他就能完全获悉前世记忆!
梁弓宜深深吸一口气,狠狠握着拳头,面容重又冷峻回来。
他掐住纷乱的思绪,大步走回他在这方领域的祭坛神庙。
一路上,他握着还在滴血的拳头,没理会那些向他或躬身或跪拜的仆从。
邓禁盘坐在神庙门前一侧,闭目修炼着墨恒传给他的功法。这功法乃是墨恒向虎玄青讨来,极为适合在幽冥地域中修炼,再以邓禁的阴冥体质和努力程度,现在的进步几乎堪称一日千里。
听到脚步声,邓禁蓦地睁眼,见是梁弓宜,他面色不变,起身道:“梁大哥。”
梁弓宜按捺下心中翻滚的情绪,脸色微微缓和了些,点头道:“已经炼气高阶了?很不错。”
邓禁面无表情,行动却显得恭敬,稽首道:“多亏梁大哥带我来这里,我的体质和功法都是家传,在凡间地面上修炼十分艰难,本以为今生都没机会修炼有成,没想到跟随梁大哥来到这里之后,宛如游鱼从旱地进了大海。梁大哥恩德,小弟没齿难忘。”
梁弓宜淡淡笑了笑。他早在收服邓禁后,就向前世记忆中幽冥地域里的消息渠道买了所有关于邓禁的讯息,按照那些人的调查来看,邓禁并无可疑之处。也是,天大地大,他如此巧合和偶然地收服的属下,能有什么可疑?
邓禁的体质在他通过五色神网的感应中,极为适合幽冥地域,以后必将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至于邓禁的冷漠性情,梁弓宜并不以为意。
当下也没有多说,梁弓宜只向邓禁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入神卯中。
邓禁谨记墨恒的叮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异样,恭送他入内,才重又坐下努力修炼。经过与梁弓宜多日相处,他如今已经得到梁弓宜的几分信任,在这方幽冥领域中也有点权力。
只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恩主……
想起那日凭空出现,将他从灾厄困苦中解救出来的俊逸少年,邓禁冰冷的心里涌起一片温热。
神眯。
梁弓宜挥手赶出为他熬药的人,等庙门紧闭,他才脱去全身衣物,跳进滚烫的灵药之中。
灵药散发异常浓郁的药香,在低阶法宝药缸中翻滚沸腾,药缸却只是温热。梁弓宜精壮的体魄完全赤-裸,却有法力护体,并不惧灵药的高温。
他闭目盘膝坐在药缸底部的特质蒲团上,只露出宽厚的双肩,默运《伐折罗经》的法门,一点点吸收着灵药之能,强自忍受灵药刺激经脉和肌肉的万蚁噬咬般的痛苦,面色冷峻如铁,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微微的茫然和困惑:“这种情形,我好像见过?”
梁弓宜一个激灵,猛地赤-身-裸-体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将灵药溅出药缸之外。
但他转瞬便重又坐回药缸,神情僵硬地循声回头,便见那个负手而立的俊朗少年正皱眉看过来。
梁弓宜看着朝思暮想的少年,眼底突然一阵难以掩藏的酸涩,他屏住呼吸,只觉胸中闷疼,有些发慌。他张了张口,盒有些堵,瞬即强压下所有比灵药更加沸腾翻滚的情绪,勉强维持着冷峻的尊严,只低哑地淡淡说着:“在下不便起身,恒少爷见谅。不知恒少爷怎么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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