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余心所善,九死未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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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余心所善,九死未悔

刘肇被蔡伦从梦中叫醒,兀自昏昏沉沉。昨晚上批奏议到了深夜,今日又是朝会,虽是年轻气盛,也显出了疲惫。

宫女进来为他洗脸穿衣,略略精神了一些。拿了昨天太后送来的松子桂花糕胡乱吃了一口,便乘辇赶往崇德殿。

昨天召见了耿夔、任尚,他打好了主意,此二人是窦宪的臂膀,不可久在京畿重地,宜早调离。有一天索拿窦宪时,便没有可用之将,只剩下束手就擒的份。只是如果做得太明显,难免让窦宪起疑,禀告太后阻拦,就不合宜了。所以他以听故事为名,将话绕到了边关之事,顺理成章,谁也提不出异议。而且还会产生让窦宪的门人继续掌握兵权的错觉,如此竟风平浪静的蒙混过去了。

换句话说,他一个小孩子的临时起议,谁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却不知,他一个小孩子,却担着大汉的天下,想着真正的夺权。

在经过了一番山呼万岁的程序后,众臣按班排列。窦宪久不上朝,今天突然出现,让刘肇心里也打起了鼓,暗道是不是昨天的事,让他有了防备,所以心里开始琢磨应对之策。

他先笑着道:“大将军一直称病不上朝,应是病略好了些?”

窦宪略施了一礼道:“谢陛下关心,臣确是好些了。”用眼瞄了一眼刘肇,见他眼中确是关心之意,心里便落了底,又接口道:“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刘肇一惊,仍笑着问道:“大将军请讲。”

窦宪出班站到了中央,环视了下四周,傲然道:“北匈奴兵败,我已立左谷蠡王于除为单于,他也有意归降我大汉。我已答应了他的请求,派出使者立他为单于,并且设置中郎将进行监护,与南匈奴单于的先例相同,陛下以为如何?”他盯着刘肇,傲慢不逊之极,语气中还带着一些的威迫。

刘肇刚要说话,却见袁安从班中走出,大声质问道:“你未请示皇上,而先答应了于除的请求,这是尊君之道吗?”

窦宪冷笑一声:“袁司徒,我管理边疆事务,此事不须奏请,我自可以决定。”

任隗出班奏道:“陛下,大将军虽管理边疆事务,但是却无任免单于这种大事之权,他这是越权!”

太尉宋由见窦宪势孤,忙说道:“大将军在外,自是权衡利弊,方便行事,我们在朝堂之中,自然不知前方情况,怎可就此说大将军的不是呢?”

刘肇见乱成一团,便打了圆场道:“众位爱卿,大将军虽然答应了于除的请求,但是册封旨意未下,朕的意思,是各位商议一下,此事是否可行!”

袁安奏道:“陛下,光武皇帝招抚南匈奴,并不是说可以让他们永远安居内地,而只是一种权宜之计,为的是利用他们去抵御北匈奴,以夷制夷。如今北匈奴大败,已被赶出漠北草原,北方已然平定,为什么还要再封一个单于出来呢?”

任隗也道:“袁司徒说得有理,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命令南匈奴单于返回他的北方王庭,统领归降部众,平定北方,没有理由再另封于除做什么单于来增加国家的经费开支。”

窦宪接口道:“陛下,于除被封单于,臣有两个理由,其一,北匈奴被灭,南匈奴占据北方王庭,必会增加领土和财力,南匈奴单于本就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若是一旦掌权,必会起了反抗大汉之心。其二,于除即使被封单于,他只剩下几千部众,已难取事,却仍可以占据王庭,与南匈奴抗衡,只要有这么一个王庭在,南匈奴便会一直臣服于我朝,这是合情合理的,臣也是为了我大汉考虑,请陛下三思。”

宗正刘方出班奏道:“陛下,南匈奴单于屯屠何的先人曾率领部众归降,蒙受汉朝的大恩,至今已四十余年,历经三位汉帝经营而交往至今,于大汉朝言,是友多于敌。更可况,是他们上表主动请求我大汉攻打北匈奴,陛下既然答应了,就应当深切地追思继承先帝的遗愿,助他们完成大业。”

粟邑候耿夔出班道:“宗正之言差矣!朝廷与朝廷之间的交往,不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你和我好,我就不打你,我不和你好,我就不理你。南匈奴对大汉朝是存着狼子野心的,你是不是受了南匈奴的贿赂,帮着他们说话!”

宗正气得脸涨得通红,“我刘方是就事论事,不像你们,你们帮着于除说话,不就是因为大将军娶了于除的女儿为妾吗?”

窦笃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兄长是娶了于除的女儿,这说明于除对大汉朝的一片忠心,我们与匈奴联姻的事情多了去了,这还算事吗?”

大司农尹睦道:“陛下,臣觉得宗正和司徒的话有道理,屯屠何是首先提出北征的人,消灭北匈奴以后,我们停下来不再进取,却要另立一个新降服的北匈奴单于。这于理不合。只为了一时的妻妾联姻而违背了三世以来的联盟,失信于我们所养护的南匈奴单于,而去扶植无功的北匈奴单于。《论语》中说:‘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如今要是失信于一个屯屠何,那么其余的蛮族也就不敢再相信大汉朝的承诺了!”

刘肇早知道窦宪娶的是于除的女儿,但是听众人将这丑事抖了出来,窦氏一族依然我行我素,不由心中有气。他问道:“大将军娶了于除的女儿,兹事体大,怎么没有上报朕听?”

窦宪心里一惊,也知道这件事有违朝例,如果是平常的娶嫁,朝廷自不会问,但是自己娶的是要立为单于的于除的女儿,这涉及到两国之间的联姻,自己私自决定,隐而不报,却是不对。但是他骄横惯了的,怎肯低头,便伸着脖子,高声道:“臣就是娶了一个小妾,虽说是于除的女儿,但是这里面没有私意,陛下可不必过问。”

“你大胆!”袁安大声叫道。他跪倒于是道:“皇上,大将军这样说,是不把皇上和朝廷放在眼里,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臣请陛下,杀了这忤逆朝廷和君主的大奸大恶之臣!”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几个胆小的臣子,已全身发抖,感到大难将临的恐惧。窦宪立即转身,死死地盯着伏于地上的袁安,心中恨极,若不是在朝堂之上,他真想走上去,杀了这个整日里与自己做对的老家伙。而此时他不能这样做,于是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也不跪倒,只施了一礼道:“陛下,袁司徒年世已高,处事昏愦,已不堪重任,该告老还乡了!”

刘肇也吓得脸色惨白,他没料到朝堂上竟然出现了这种情况,饶是他处事冷静,也慌得没做手脚处。好容易回过神来,便看向任隗。

任隗冷笑了一声,也跪倒道:“陛下,窦大将军是要将我等老臣赶出朝廷,想独揽大权,这是要篡位之兆,陛下,早做决断。”一句话,还是杀之而后快。

邓彪见势不好,忙出班奏道:“陛下,大将军于国有大功,只是一个纳妾不报之罪,何来篡位之说,任司空,此言过了。臣看,还是议边疆之事,此等小事,属陛下的家事,延后再议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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