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不速之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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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不速之客

2018-04-15 作者: 寒山士

第二节 不速之客

第二节不速之客

邓大夫今年已是花甲年岁,膝下唯有一子,名邓关。虽然邓关今年还不到二十六岁,却已是有了一个九岁多的儿子,到目前为止,邓家算是三代单传。邓关与妻李福儿男耕女织,夫唱妇随,一家老少皆努力,小日子过得挺是滋润。他儿子名叫朵朵,这是小名,大号就是他爷爷给取的,姓邓名昭。由于儿子对学医不感冒,为防祖传之术在他这一代失传,无奈之下,邓老大夫就将一门心思放在了宝贝孙子身上,希望这小家伙能接脚,好歹得保住祖上百年的心血,以至于对这小孙子的教育也就非常严格,学的第一个字就是“病――!”第二个字就是“药――!”第三个字就是“医――!”。。。。。。。不到六岁就能背下祖传的三部医书,认识几百种药名,偶尔还抓个药方医医他那不知长进的老爹。看着孙子如此争气,邓大夫大大地松了口气。福儿心疼儿子,就跑去婆婆那里哭诉。对于这事,婆婆也只有干着急的份,除了做点好吃的给宝贝孙子补补外,别的一点忙也帮不上。邓关除了下田干活外就是上山打猎采草药,这种事比当年他爹还要厉害。平时没事就舞刀弄枪,祖上传下来一把上好的弓,虽然模样非常难看,宛如扁担似的,也搞不清是哪个朝代的,以他现在的本事可以开弓射杀三百丈外的大野猪。但照祖上的传说,这弓是不需用箭的,至于为什么不用箭?邓关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说是说祖传的,其实都是邓大夫一人说了算,反正他不明白的,都算祖传的。平时这弓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经常被邓关取了弓弦当扁担用,有时也弹过棉花,效果简直无与伦比,十里八乡有哪家要弄个棉被什么的,一般都找他,一来二去的,他又多了门手艺,为此,他还赚回来个媳妇。一般的刀对于他来说是不趁手的,主要是分量太轻,所幸牛栏外有一把铡草的大刀,不用的时候就取下来当大砍刀用。这东西足有三十斤重,样式古朴,刀背有寸把厚,没有任何的文字能证明它的年纪。总长有五尺余,刀口长四尺,黑麻麻的,丑八怪。据邓大夫讲,从他的爷爷开始就没见过磨刀石,经常砍柴铡草,他没见它锈得怎样,口子却是崩了不少,一直都是黑沉沉的异常锋利。刀柄长尺余,后有一圆环,用蛇形物缠绕,与刀身结合部有一神兽吞口,威武异常,甚至还有点吓人。老一辈的人说原来还有一刀鞘,后来没人用得了,刀鞘也就丢了,就改成了铡草刀,每每有人问起这刀,邓大夫都是一句话:“唉!暴殄天物啊!”

朵朵虽然学了六七年,下手的机会并不多,有老的在,谁会蠢到要一个小孩来号脉呢。既然没有别的机会,他就瞄上了他老爹这块“试验田”。时不时的在爷爷的亲自指挥下将邓关扎了个半身不遂,有时也在他老爸的午饭里边下点巴豆。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倒霉鬼落到他手上,后果当然很不妙,多半最后还是得请出老的来摆平,这不,他又碰上一个。

端午节,照南方的风俗,嫁出去的女儿要回娘家送端午,也就是捉个鸡鸭,包点粽子什么的送过去。他们也不例外,邓关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福儿提了一串大粽粑,朵朵什么也没拿,三人一大早就上丈母娘家去了。天下的丈母娘几乎都一样,对女婿不一定有个好脸色,对外孙却好得不得了,福儿娘家可是书香门第,其实他们并不是本地人,大概是九年前的一个晚上,也是端午时节,那晚大雨瓢泼、电闪雷鸣,他们一家子五口人来到了甘溪村,一主一妇一闺女,外加一老一少两个仆人,老的是个年过半白的老头,年轻的是个十来岁的小丫环,当时正好福儿重病,高烧不退、满嘴胡话、目光呆滞、四肢抽搐,眼看就没救。他们大半夜找到了邓大夫家,所有人都淋得落汤鸡似的,仿佛逃难一般,经过数十日的精心医治,愣是将福儿从奈何桥上给拉了回来。后来,他们就在旁边一个小村落里置了一片地,建了几栋茅草房,建房的时候,邓大夫也曾帮过不少忙。后来,福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一个书香门第之家要在这穷山沟里找到门当户对的人家是何其的困难,虽然此地历来崇文尚武,可福儿的爹算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固,等闲之人根本不能入其法眼,可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没料到的是,自己的宝贝闺女,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且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到头来,居然是邓关这只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说白了,就是“骗”来的。

要说这也是缘分,那一年,邓关正好在媒婆家里弹棉花,邓关手艺没得说,人也厚道,加上这媒婆与邓大夫还有着那么一点不清不楚的亲戚的关系,爱乌及乌,这媒婆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小子,就想帮他找个好姑娘。结果找到了福儿她娘,然后就是天花乱坠、不着边际地一顿狂吹,说邓关这人身长九尺,面如冠玉,嘴若涂唇,两眉入鬓,神目如电,师承高人,诗词书法,样样精通,武艺高强,十八般兵器,手到擒来,上山捉猛虎,下海缚蛟龙,弯弓射日月,策马快如电。。。。。。这一顿吹捧,彻底将邓关给吹成了神,这老大娘可算给吹晕了,又得知他祖上数代行医,悬壶济世,福儿的命就是他爹给救的,也就再没多想,一口就答应了。那时候寻夫家,也就只能听媒婆的,不过福儿还是长了个心眼,这可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万不可太过随意。此后没多久,老天爷给了她个机会,她还真与邓关“见”上了一面,记得那是七月初七日,日子也好得不得了,仿佛老天挑好了似的,牛郎织女雀桥相会之日。她正在闺阁内刺绣,不料,有外乡地痞恶少欺负其乃外乡人,前来寻衅滋事,一进门就拍桌子踢凳子,闹得鸡犬不宁,老爷子出来讲理,结果被一拳打翻在地,正当这几个地痞恶少要对福儿强行非礼的时候,但见有人高呼一声:“不好!邓关来了,快跑!”转眼间,这几个地痞恶少宛如丧家之犬,狼狈而逃,转眼间没了踪影。这个时候,福儿倚着柴门瞅了一眼,看到有好几个年经人正身背弓箭,手提柴刀,从大门口不远处缓缓经过,为首的一人手持精美折扇、头包书生帕,身着绸纱,极为逍遥地望了她一眼,也就那一眼,使得她深深地着了迷,居然忘了道谢。其实这人根本就不是邓关,跟在这人身后的那个浑身精肉、个子不高、黑糊糊的家伙就是了,这个时候,他正费劲地啃一个生红薯,咬得咔嚓咔嚓地响。到了后来,水到渠成,生米煮成了熟饭,洞房花烛夜,掀开红盖头一瞧,照她当时的感觉是,又这家伙矮又矬又黑,完全不是当初那样,这个时候,她明白了,让人给卖了,望着眼前的这个家伙,她可真是欲哭无泪,连死的人都有了。就邓关那模样,个子并不算高,虽然长得虎墩虎墩的,精装结实,黑糊糊的倒也不假,整日上山下水,哪还能白到哪儿去!就那牙,那是雪白雪白的,也这拉倒,这家伙居然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言语“粗鄙”,哪像什么书香门第之家的人,简直就是个山大王。可话要说回来,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邓大夫自是救命恩人,人家也是老实巴交的乡里人,没那媒婆那些个“可恶”的花花肠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木以成舟,也就将就着吧!为此,邓关可没少招她白眼,记得第一晚上,他就没上床,不但是第一晚没在床上睡,接下来半年多都没挨过床板,邓大夫都颇为纳闷,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见肚子大呢?他盼孙子盼得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好在邓关虽然不能与其谈诗论句,却也是个任劳任怨的主,好讲义气,出手大方,十里八乡的人缘都非常好,李福儿一家是外乡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免会遭一些不长眼的小混混欺负,可只要邓关在场,那些小子没一个敢放屁的,而今他们成了夫妻,就更没哪个不长眼的上门讨打了。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都明白,要惹得这黑小子动手,那可真不把人当人打的。渐渐的,经过半年多的“磨合”,福儿看这黑小子越看越觉得并不是太令人讨厌,有时还是蛮可爱的嘛!后来又生个儿子,两人就如胶似漆地粘到了一块儿,掰都掰不开。虽然李福儿对这丈夫没意见了,可丈母娘却还是不怎么待见,那老丈人更是没什么好脸色。既然骗了人家姑娘,就得当老丈人对待,邓关也看得开。

丈母娘好歹留他吃了一顿午饭。吃完午饭回来,在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这竹林里有个叫双眼泉的泉水,泉眼边上就倒着一个长有一大摞乱纷纷的花白胡子、穿着似一堆破布条的消瘦老者,横看竖看,整个就是一堆破烂,不注意还分不出头脚来。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死灰,抱着肚子不住地哼哼,极为难受的模样。福儿从没见过这种情形,吓得躲到邓关背后。朵朵却不怕,蹦蹦跳跳地就过去了。

“小心!”邓关紧紧跟在他后边,叮嘱道。

“知道啦!”他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

邓关也只得跟了过去,他将朵朵拉到身后,俯身将老者的眼皮扒开来瞧了瞧,又号了号脉,发现并没有别的什么大毛病,只是不知为何?这老者的脉搏高得吓人,几乎要冲开血管冒了出来一样。经过这么多年的熏陶,是不是病也能号出一些,只是今天这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朵朵。意思是叫他也来看看,朵朵人小鬼大冰雪聪明,早看出了他爹不行。他也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望闻问切一番。然后起身来,拍了拍小手,皱着小眉头,叉着小腰,“爹!他没什么病,好像是吃错了东西,肚子胀得很。”

“哦!你的意思是他吃饱了撑的?!”反正有些话从邓关嘴里说出来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那会是什么东西才能将肚子撑这么大呢?看这模样,要是再不想点法子,要不了多久准能生对‘双胞胎’。”邓关还不忘开玩笑,福儿在后边狠狠拧了他一把,痛得他大叫一声,慌忙东扭西扭的躲开。

那老者虽出的多、入的少,昏昏沉沉的,开不了口,却还能听得到,一听人家拿他开涮,气得肚子更大了,不禁大声地呻吟起来。

“我只记得牛吃了一肚子糠就这表情。”邓关捏着下巴。

朵朵挠着小脑瓜,使劲的从记忆中翻找着,没多久他就想起一件事来,“爹,你还记得去年二爷爷家的牛是怎么死的么?”他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邓关摸摸后脑勺,“你说的是那个石匠二叔吧?那还能不记得吗!我们还吃了人家十几斤牛肉呢!你的意思是他吃的是那玩艺?”他一把揪住朵朵的耳朵道:“臭小子,人命关天呐!那玩艺谁想吃呀?”

他俩在争执着,地上的老者都快不行了。还是福儿有主见,“你们消停一下行不行呀?这老伯都不行啦!不管怎样,得先让他吐出来吧,他就是腹胀,要是再不吐就来不及啦!”

“还是你娘有理,臭小子,你认为他吃了撑死牛,我听你的,咱们就死马权当活马医,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呢?”反正他认为自己是没撤了。那老者一听这话气得咳嗽两声,眼睛睁了一下就又闭上了。

“那好办呀!爹,你用手指从他口里抠呗!”朵朵还以为这是捉泥鳅,想抠就抠。

“行,我试试。”说罢就掰开老者的嘴,一股臭气顿时扑面而来。邓关一耸鼻子,“哇!好臭!”他把手指小心地伸了进去,压住舌根。老者想吐吐不出又被人压着舌根,极为难受,不觉得猛的一口,把邓关的手指狠狠咬住。

“哎哟!”邓关杀猪般惨叫起,“这个杀千刀的咬住我手指啦!”他又不敢乱拔,只是痛得弯着腰直跺脚。朵朵见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照老者肚脐眼就是一拳。“呃!”老者大嘴一张,长长地出了口气,松开了邓关的手指。他连忙跳到一边去使劲的朝正在呼呼冒血的手指吹气。福儿忙掏出手绢小心的为他包扎,没忘了埋怨两句,“行啦!老大不小的人了,叫得好像开了膛似的,当着儿子的面你丢不丢人呀!”

“你说着轻松,反正没咬着你。”他还老大不服气。

“看来得用本大夫的绝招啦!”朵朵大剌剌的一挽衣袖。

“哎!你可别让他给咬啦!”他娘提醒道。“放心吧,我没爹这么笨,要他掏就掏,给咬了吧!哼!”他小脑瓜一扭,将邓关气得够呛。

“就你能耐,你要是没给掏出来,回去看我爹怎么收拾你。”邓关还不忘了“威胁”一下。

“本大夫去去就来,让你们瞧瞧本大夫的手段。”说罢他小手一背,朝一株大树后边走去。

“哎!你不会想溜吧?”

福儿捶了他一下,“说不定他真有办法呢!”

那老者已是烂泥一团,再也经不起打击了。朵朵溜了一圈,眨眼间又来到了老者身边。用小手轻轻扶起他的胡子拉喳的脑袋,轻轻的叫着:“老爷爷,来吧这颗药吃了,挺灵的,一会就吐啦!”说着就将一颗用绿色叶子包着的丸子纳入老者口中。病急乱投医,这老头还哪管什么灵不灵,如果有人说一泡屎能救他一命,指不定他也能吃下去。

邓关将老者扶着坐起来,耐心地等着,过了一小会儿,没半点动静,可这老者却是再也撑不住了,这会是连胀得连哼哼声都没了。他瞪着气定神闲的儿子一眼,“你说很灵的,这也有一会儿啦!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再不吐他就完蛋啦!人命关天呐!你这混小子。”

朵朵挠挠后脑勺,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不可能的呀!这药真的很灵验的,人家一听这药名都会吐呀”

“有这么灵验呀!到底是什么药嘛?”邓关恨不能抽他两下。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效药,只不过是有条狗在树后拉的一泡狗屎,看起来有几天了,我就包了那么一小点儿。”说罢,他还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头,表示就取了那么“一点点”。

“什么!”邓关大惊。

这时只听得那老者喉咙里咕嘟一声,“呃!哇!哗啦!”一股带着浓浓恶臭的淡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直奔邓关面门,他见状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老者趴在地上呕得天昏地暗。

邓关护着福儿躲得远远的,朵朵却拿着一根小树枝拔弄着那些恶心的绿汁,“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那二爷爷的牛剖开后就流出这么一些绿油油的东西。”

“吃了这么多,他一定也属牛的。”邓关摇摇头。

“他连撑死牛都吃,不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吧?”福儿关心地问邓关。

“嗯!我看八成是寿星老上吊,嫌命太长了。”邓关自以为是地说。如果这老头现在能站起来,指不定会好好“打赏”他。

那老者呕了足有盏茶工夫,深深地吁了口气,总算能动了。打了个滚,在身边的泉眼里洗起嘴巴来。双眼泉,泉如其名,有上下两个眼,上边的泉眼是人喝的,下边的泉眼是牲畜饮的,里边自然少不了大砣大砣的牛屎马粪,害得他又狂吐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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