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精章(1 / 2)
第5章 精章
2018-04-15 作者: 月出云
第5章 精章
伊冷雪从出现到现在,神色一直是圣洁清冷的,没有一丝表情,似乎脸上带着一张无形的面具,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是那个圣洁高贵的祭司,都不会令她有一丝的动容。
可是,从夜无烟上台的那一刻,她脸上那无形的面具便瞬间冰消雪融一般化去了。而乍闻夜无烟的话,她脸上更是闪过种种复杂的表情,虽然,每一种表情也不过是乍现便消失,却还是被台下的北鲁国子民瞧见了。
这个男子竟然令他们仙一样的祭司如此动容,他是谁?
“你是谁,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诋毁我们祭司的才艺。还不下台来!”有的人并不知夜无烟是南越的璿王,大声嚷嚷道。
“你说有更好听的乐音,那就奏来听听,不然我们是不会相信你的话的。”又有人大声喊道。
叫嚷声和不满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可见,伊冷雪在北鲁国子民心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
云轻狂凝眉问瑟瑟:“江姑娘,你听出错处了吗?”
瑟瑟颔首道:“确实是有几处错处,不仅如此,整首曲子的韵味也与原谱截然不同。此曲名《国风》,根本不是那位祭司所弹奏的泉水叮咚之音。”
云轻狂别有意味地望着瑟瑟,嘻笑道:“我早就说了,琴棋书画皆精的佳人,只能出在我们南越那样的诗书礼仪之国。北鲁国的,不过是赝品罢了。江姑娘必会演奏此曲了?”
瑟瑟颔首浅笑道:“只因各国的风俗不同而已,北鲁国女子能歌善舞,方才第一位女子的腰鼓,和后面那位女子的歌声就极是出色。”
技艺,不仅要靠自身努力修习,也要靠环境的熏陶。如若北鲁国根本没有出色的琴师,伊冷雪又怎能学到高超的琴技?不过,她所演奏的,已经很好了,就算南越许多女子,怕也是及不上她的。可见,她也是下了苦功的。
叫嚷声依旧在继续,可见那些北鲁国子民是多么的愤怒。如若可汗是北鲁国的王,那么祭司应当就是他们心中的神了。
云轻狂轻轻皱眉,道:“璿王怕是有麻烦了!”
瑟瑟心中明白,夜无烟之所以指出伊冷雪的错处,只是不想要意中人做祭司罢了。可是,这些北鲁国子民又有几人懂得琴曲?只怕不管他如何说有错处,他们都是不信的。
忽听得“铮”的一声,一串碎金裂帛的琴音乍起,干净利落,宛若有凌厉的刀风从人们的脖颈划过,那些叫嚷的人们刹那间有一种被人扼住了喉头的感觉,叫嚷声瞬间便被琴音冲的七零八落,直至消失。
高台上,夜无烟优雅地坐在琴案前,修长的指按在琴弦上,十指如轮挥洒,一顿一挫,刀刀催人命的琴音,便是从他指下流淌而出的。凌厉澎湃的曲子,听的下面的人心头轻抖,待要再听,却见他的手指忽而从琴弦上收回,凌厉澎湃的琴音在空气中铮铮消失。
而此时,叫嚷声早已消失,天地间一片寂静。
他站起身来,面朝下面的人群,眸光幽深,看不出他丝毫的情绪,但是唇边却挂着一丝优雅的笑意,他一字一句,淡淡说道:“真正的好曲,并非只是动听入耳,而是,会令尔等有身临其境之感。”
身临其境之感,那些方才尚在嚣张的人们,记起方才从脖颈间划过的凌厉音风,心中一滞。他们知道自然是没有刀风的,那只是他们听曲子所感到的错觉。这便是身临其境之感吧!
瑟瑟倒是未曾料到,夜无烟竟然也会抚琴,而且,琴技如此精道。方才那一串凌厉澎湃的曲子,虽然极短,却能令听者心中生惧,着实令人惊叹。
此时,他站在高台上,墨发高束,仅用一根金簪紧紧箍住,将他俊美的脸展露无遗。一袭宽袖长袍,风轻扬,衣衫翩翩。这种俊逸闲雅的翩翩风致,看傻了北鲁国的女子。只是当她们的眸光,触及到他眸中的深邃凛冽时,忍不住心头惊跳。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便是驰骋沙场的璿王。
“璿王,既然你说方才祭司所奏的曲子有错处,不知你可否亦演奏此曲,也好让本可汗的子民心服口服。”北鲁国的可汗站起身来,有些不满地高声说道。
夜无烟淡淡笑了笑,悠然道:“不瞒可汗,方才伊祭司所奏的那首曲子,本王并不会弹奏,只是听过而已。这首古谱如此模糊难辨,本王亦是看不清,想必这也是导致伊祭司弹错的原因。对吗?”
夜无烟转首望向伊冷雪,瑟瑟从人群中,可以清楚地从他那双好看的凤眸中,看出殷殷的期待。他是在期待伊冷雪自己承认,她是真的弹错了。
伊冷雪被夜无烟幽深的眸光盯住,红唇微抿,缓缓敛下纤长的睫毛,不去直视夜无烟的眼。她的身子在风里轻轻颤抖,可以看出,她心头也是在挣扎着。不过那种挣扎也只是一瞬,就见得她忽然扬起睫毛,贝齿轻轻咬着下唇,淡淡说道:“古谱虽然有些模糊,但是,我已将曲子记在心里,怎会弹错。”
此时的她,已然恢复了祭司的清冷和淡泊。
夜无烟深黑的眸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他忽然仰首发出一声冷笑:“既然祭司说没有弹错,那便是没有弹错吧。”
他的笑声,虽然冷,但是听在瑟瑟耳中,却自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恐怕又要煎熬四年了!”云轻狂在瑟瑟身畔,忽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瑟瑟转首,看到一向嘻嘻哈哈的云轻狂,脸上挂着深浓的郁色,忍不住问道:“此话怎讲?”
云轻狂轻声道:“本狂医和璿王也算是知交,他的事情,我也是听说过一二。四年前,璿王初到边关,便结识了伊冷雪。彼时,她已经是祭司了,两人虽情投意合,但伊冷雪却舍不下做祭司为北鲁国子民祈福,是以让他等她四年。璿王感念她对北鲁国子民的慈悲之心,便同意等她四年。可是,世事难料,四年后的今日,她还要再做祭司,璿王岂不是还要再等她四年?”
四年!
等待四年的滋味,瑟瑟太了解太清楚了。
她在南越等了他四年,而他却在边关等了另一个女子四年。
她是作为一个未婚妻子,在等着自己的未婚夫君,彼时他们没有深浓的感情,只是依着情窦初开的小女子心头的淡淡情愫,在殷殷期盼等待。那样的滋味,便已经很难熬了。而夜无烟对伊冷雪,已然情投意合,那种等待,又是何种滋味呢?
瑟瑟不敢深想,只是淡淡笑了笑,然而笑容却极清极苦,好似浓茶在口一般。
云轻狂凝眉瞧着瑟瑟苦涩的笑意,唇边勾起一抹淡笑。他知晓,如若月亮一直挂在天边,人便只会关注到她的美好,而忽略了花的美好。他实在是看够了夜无烟的挣扎和苦痛了。
“有人会弹那首曲子,如若你们要想知晓祭司有否弹错,请这位姑娘为大家再演奏一遍即可。”云轻狂忽然喊道,他用了内力,声音虽然不算很大,却极是悠远,清清楚楚传入到每个人耳中。
众人循声望了过来,便看到了一脸坏笑的云轻狂,还有他身侧的瑟瑟。
“你要做什么?”瑟瑟大惊道,再也没想到云轻狂会将她推出来。
“是谁,谁会演奏呢?”北鲁国子民有人又开始小声嘀咕起来,不过毕竟是人多,小声的嘀咕便转为了很大的嗡嗡声。
夜无烟本已从高台上走下来,听到云轻狂的声音,大吃一惊地望向他们,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瑟瑟。他似乎没料到瑟瑟也来到了北鲁国,黑眸中一片震惊。就连北鲁国的可汗和阏氏都好奇地转首望了过来。风暖也循着话音向后望去,当看到瑟瑟时,他的黑眸乍然一缩,从席案间霍地站起身来,大步向这边走来。
“云轻狂,你这是要做什么?”风暖犀利的眸光在他脸上深深一扫,冷声问道。
“我不想做什么啊?不是说那首曲子错了吗,江姑娘会演奏,让她演奏一遍,不就知晓了吗?”云轻狂面不改色地说道。
“休要再说!”风暖瞪了云轻狂一眼,冷声道。
风暖也不是笨人,从今日形势,已然看出夜无烟的意中人是伊冷雪。否则,一向冷情淡漠的璿王,何以会到台上指出伊冷雪的错处,以阻止她做祭司。除非他倾慕伊冷雪,否则他万万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毕竟是北鲁国,不是南越。而风暖,他知晓瑟瑟原是璿王的侧妃,就算此时瑟瑟和璿王已无瓜葛,但,要她相助自己曾经的夫君去追求别的女子,她心中情何以堪。
风暖抬眸锁住瑟瑟清丽的容颜,低低问道:“你既已来到北鲁国,何以不去寻我?”一直以为瑟瑟去了春水楼养病,却不想她竟然来了北鲁国。她不愿随自己来,却随了别人来,他心头还是有些难受的。
“二皇子,她是来观看祭天大会的,又不是来找你的,自然不会去寻你了。”云轻狂笑着说道。
风暖也不理云轻狂,只是紧盯着瑟瑟,柔声说道:“随我到前面坐吧!”
瑟瑟淡淡笑道:“我不去了。”她是何等身份啊,怎能坐到那里去。
风暖瞬间明白了瑟瑟心中所思,轻笑道:“你若不去,我便在这里陪你!”他们北鲁国于礼法一向不甚讲究,堂堂皇子就那样随意站在了人群中。只是周围的北鲁国子民迫于皇威,渐渐向后退了退,不一会便将瑟瑟一行人暴在了人群最前方。
“唉,不是说她会演奏吗,到台子上弹一弹,莫要诋毁我们的伊祭司的琴技。”有胆子大的高声喊道,一有人出头,便接二连三有人看是叫嚷。
夜无烟缓步走来,凝视着瑟瑟,冰冷的容颜,看不出他丝毫的情愫,他淡淡问道:“江瑟瑟,你愿意到台上演奏一曲《国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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