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屏风女子(1 / 2)
第三百八十章 屏风女子
2018-04-15 作者: 东海龙女
第三百八十章 屏风女子
室内寂冷如死。虽然分明是室中有人,但隔着屏风,瞧不分明,且因了冷冰冰的杀气,人气反而如同消失了,眼前便似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般,甚至是那些凌乱落于地上的简书、磊得整齐高大的书柜、平滑闪亮的青金石地,都仿佛是寂寞地在此伫立了许多许多岁月,却终究未曾等到那个应该归来之人。
“董真虽出身陇西,但起于洛阳。短短数月,便声名鹊起。在洛阳时,与何晏相交;至葭萌时,得天师青眼;娶崔氏为妇,与游侠结好,又能拥宝藏在手,却偏偏不肯投奔曹操!”
董真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在室中:“使君不妨想想,这又是什么缘由?”
是啊,她说的都是实情。
刘璋既宣她入府,就不可能没去调查过她所谓的来历背景。
但是在邺城的往事,都被曹氏兄弟联手抹平,刘璋的手伸得再长,还无法查到昔日邺城时她的秘密,更不会想到曾经死于火中的中宫少府,反而由女化男,变成了眼前的董真。
不过她所言的这些事情,却是真真实实,绝无编造的。
何晏狡猾如狐,陆焉行踪飘忽,杨阿若更是游历天下,刘璋最易调查之人,其实倒是崔氏女——崔妙慧。
崔妙慧入宫陪伴临汾,后被董真用计逼走,但崔氏和邺地都没有关于她“烧死”的讯息。显然崔氏族中认为崔妙慧“死于宫中”说出去不甚光采,何况世族中都心照不宣,知道那场邺宫大火是与死去的伏后有关,现在曹操将崔氏女从中摘了出来,显然是本着与清河崔氏交好的原则,不愿他们沾上一个“与伏氏合谋造反”的罪名。那么崔妙慧即使真的死了,也是万万不能“死”于那场大火的,何况崔妙慧的确没有死。
既然崔氏族中未有崔妙慧的死讯,那么要查出崔妙慧的出身,就相对来说容易得多了。
而刘璋也的确是查出了崔妙慧的出身,当即便大吃一惊。
果然是崔氏女,还是崔氏嫡女,自幼谨养严训,堪配公卿,后来更是充入宫廷,与临汾公主为伴。据说还要嫁给魏公曹操长子为侧夫人,当然这是在临汾公主也下嫁曹丕的前提下;如果公主未曾下嫁,这位崔氏女便是当之无愧的魏公世子妇了!
这是何等身份!何等高贵!怎么就落到了董真手中?
若说是私奔,怎的清河崔氏毫无动静?便是打探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显然的确是奉长辈之名明媒正娶。
更何况听说这崔氏女初次登场,还是由何晏送来的,显然更无庸置疑。
然而在讲究门第高低门当户对的这个时空,董真这样一个陇西二三流世族的无名子弟,是如何娶得到这样贵重的崔氏女呢?
这个答案,相信不是刘璋一人在搔头大疑。
但在很多时候,却是董真当之无愧的保命符之一。
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都有疑问,有好奇,也有畏惧。
故此,即使是在刘璋已下定决心要杀掉董真之时,还是要耐着性子听下去,甚至哼了一声,道:“是何缘由?”
董真顿了顿,放低声音,却更是坚定有力:“我,乃万年公主之子!”
屏风后瞬间死寂无声。
大概是手中茶盏摔得太多,以至于无物可摔了?
号令甲士冲进来时摔了一盏,方才被自己气急了又摔了一盏,手边料想已无甚物了。
不过这句话的冲击力,也实在太强,即使无物可摔,但空气却仿佛已经凝固。
“一派胡言,全在惑众。还敢妄称宗室之后,使君当击杀此子!”一个女子声音,却在屏风之后,幽幽响起。
董真背上一紧,一种悚然起栗的感觉,前所未有,呼啸而来。
这个女子的声音,清润柔和,颇为年轻。吐辞有致,显然受过高贵的教养。可是这样春风般的言语中,竟是如此杀戾之意!
“尔乃何人?”董真居然平神静气,反问道:“丈夫论政,与妇人何干?”
刘璋不觉有些尴尬。
而屏风后阴影之中的女子,更是为之一窒。
从屏风的轻纱间看出去,外面的年青郎君,一手仍是握着那柄短剑,但先前的肃杀之气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矜贵风范。
修长如竹的身形,墨黑如膏的髻发,还有那远山眉、星子眼……即使面对之人,是天下大名鼎鼎、益州一方诸侯的刘璋,即使方才还面临着生死之劫,也无法损害其半分姿仪!好一个风神俊秀的郎君!
可是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什么郎君!
亏得这位“郎君”还振振有词,喝斥她不该妄自插话大丈夫们的“论政”!
为什么她就能如此肆意妄为,还处处被人呵护,而自己就该委曲求全,步步惊心?
一股狠意,自心头汹涌奔出。
全凭了素日的养气功夫,才将狠意勉强捺住。
“事涉宗室,当不以寻常而论。主公乃宗室之后,岂能容此子信口滥言,混淆血统?”
女子声音仍是和缓如春风,却是早春之风,透出料峭的寒气:“至于结交权贵、游走列侯,不过是如吕不韦之流商贾自恃富可敌国,便当真以为那国亦为已有罢了。使君英明,自不会受你蒙蔽!蜀郡富有珍锦,才是真正的宝藏,何必去求一张传说中的死图?便是明年蚕虫皆死,尚有后年,天下蚕虫,未必条条死绝,蚕桑也终有复苏之时,又有何惧?
至于其他……使君胸怀天下,又拥益州天府之地,何晏不过曹氏假子,并无实权,且与曹氏兄弟尚有嫌隙;陆焉仅踞汉中之地,除却天师道众外并无外援,独力抗拒刘玄德与使君便已是费尽心力,杨阿若亦无寸土为疆,与此子也只是交情罢了,况且锦城又非杨氏故乡,断不到如对酒泉太守那般驱使游侠飞奔来袭的地步!
使君便是击杀此子,驱捕从人,他们也只能徒唤奈何!却并无力为其报仇。使君若是不能当机立断,此子交游之广,又身负奇技,留在益州,无法驱逐,倒真是疥癣之患,虽然不惧,却也恶心人呐!”
这一番话,当真说得阴狠无比,更甚刘璋,几乎将董真的活路一条条堵死!
董真说自己交游广阔,她便说那些人不以为惧。董真以蚕桑相挟,她便说这些疫病终有好的一天。甚至是董真用来威胁刘璋的那些话,居然也成为了董真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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