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越女再现(2 / 2)
董真惊叫一声:“阿苑!”
手中帛书往后抛出,人已向前跃了过来!
那帛书在空中飘飘扬扬,淡黄帛面有些古旧,上面一行黑色隶字分外朴雅:九液金丹经。
众美人尖叫惊叫着,往四面逃散开去。
啪。
帛书落在了董真先前所坐的锦席之上。
董真袖中短剑露出,在空中剌劈出一道雪色剑光!
呛呛呛!
剑光夺目,三人在电闪石火之间,已是正面相撼!董真只觉剑身剧震,一股无从抗拒的大力,自对方那薄如柳叶的三尺剑身之上,如汪洋大海般汹涌而来,“巨浪”滔天!董真只觉胸口如遇重击,整个人仿佛海中小舟般,平空抛起,而那巨浪一波一波,正向自己辗压而来!董真咬牙,渊清短剑毫不犹豫地直剌而出,往那最为汹涌奔涌的浪涛中心,毅然而入!轰!眼前的“浪涛”剧裂旋转起来,短剑连同整条手臂,仿佛都被全然吞啮其中,甚至是整个人,都被大力所卷,身不由已,往那疾速翻卷的浪心深处飞快滑入……
先前押送歧山候刘璜入内的两名护卫猝不及防,但出身游侠的他们,对于危险有着本能的灵敏反应,当即拔剑扑上前去!但对方剑势实在太过强大,如巨浪翻卷,这两名护卫甫一碰触,便闻铮铮两声,却是钢剑应声而折!
一人轻功更强些,见救援董真不及,当即抛掉断剑,索性和身扑入那“浪涛”之中,活生生地以自己为盾,挡在了那“浪心”巨大啮力之前!
咔嚓!
脆响声中,却是他肋骨、肩骨多处断折,裂开可怖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人也如断线风筝般飘落在地!
剑光再动,董真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几欲倒地!
另一人看得清清楚楚,却舍生忘死,飞身扑到,手中剑光倾泄,显然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即使对方的剑势更为刚猛强大,但他丝毫不惧,剑光如瀑奔卷,径直往那强大如浪涛的剑势之中撼去!
砰!
那护卫手臂立折!却依旧紧握住长剑未曾脱手!好一个游侠儿!
董真抹一把嘴上鲜血,喝道:“退下!”
对方剑法太过强大,她不愿手下护卫作无谓之牺牲。但那护卫却是热血男儿,岂肯在此时弃主自逃?反而将剑交往左手,倔强地再次投向那剑势中去!
一声清叱!
是辛苑挺剑而出,仿佛嘶啦划开了那幕天席地而来的“巨浪”!满空水色中终于透出了曙光!
那护卫砰地一声飞落开去,董真顾不得许多,奔去扶起他来,但见肩上裂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看上去血肉模糊,却终究不会是致命伤,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可惜杨阿若离开了,否则何至于此?
董真终究还是低估了这情势之险。
剑术,实非董真之所长。便是方才那一剑剌出,也不过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而已。这并不妨碍她在战阵中浴血冲杀,只因在那种辗压而来的战争机器面前,所有的血肉拼搏,靠的全是悍恶的本能和凌厉的杀气。但与真正的高手单独相对,她却不堪其敌。她虽练了天一神功,但这种功夫最好的部分在于培植她的元气,她真正的本事是杀人!
在数次的生死危难之中,逐渐磨砺出来的杀人之技!是如山中野兽为了求生,不断拼杀的狠厉嗜血!但如果遇到以绝对优势强过她的对手,也是无济于事。
而辛苑不一样,因为她是越女剑法的传人。越女曾为越国剑师,操练越**队,所行的是万人敌,是王道之剑。剑术的精妙,和剑道的眼光,都要远远强过董真。放在战阵之中或许不如,但是与高手相对,只要她心神始终圆熟镇定,终会立于不败之地。
董真喘出一口气,踉踉跄跄往后退出几步,被冲入门中的几名护卫稳稳扶住。
剑光柔韧,吞吐不定,如万卷蛛丝,耐心十足,一圈又一圈地绕上去,即使是那样刚猛无俦的剑气,亦给渐渐缠住,显得滞重起来。
忽然剑上吟声大作,声彻屋瓦,似乎是那被蛛丝柔缠的剑气不耐,终究要冲开桎梏,破云飞出!
辛苑剑势回落,蓦地射出华光!那华光又化为万千薄影,似烟如雾,缥缥缈缈,但那蛟龙般的剑气隔了这层薄薄的云雾,左冲右突,却终是无法冲出!
“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仿佛。”曹丕昔日评点越女剑法所说的话语,仿佛浮在董真的耳畔。越女剑法,名不虚传,只是从前辛苑表现得太弱,所以董真心中,其实对越女剑法有些不以为然。
只是如今她才明白过来:
昔日凝晖殿上,辛苑根本未曾展开真正的越女剑法,才会轻易被曹丕所击败。
还有后来数次相见,包括在洛阳的那一次夜剌董宅,她都未曾用过全力。
想来不过是为了马超的计划,为了能降低敌人的警惕心而故意示弱,即使有着绝世的剑术,却甘愿忍受掖庭的大刑、忍受被击败的耻辱,甚至最后连名节也因此丧尽。
便是先前的辛苑,在黑衣人冲入之时,也并未曾用过全力,所以才令得自己险些遇险,也令得董真等人陷入被动之中。
还是因为侥幸么?以为他会怜惜自己,以为他不会下辣手,以为……可惜这一切只是“我以为”。
而此时的辛苑,却终究激发出越女剑法最大的威力,是否说明在她心中,终究是放下了昔日的柔情,化为这吞吐若影的剑光呢?
砰!
那剑光薄影,忽然迸裂开去,化作无数光点,投落在氍毹、纱屏、众人之上,如月影,如霜花,稍瞬即逝!而原先被裹于剑光中的那条黑影,如出柙恶虎、脱梏蛟龙一般,挟着极为强横绝决之势,径自往那堂上案几之后扑去!
扑去之处,竟然是董真先前坐过的地方,那张镶有锦边的座席!
劲气剑风,掀动了席上遗落的那本线装的帛书。半旧淡黄的封面,在风中被吹翻开去,露出里面的扉页。
扉页上一行小字,飘逸脱俗,然而这世间众生,谁又能解得其中真义?
包括这帛书的旧主,包括仰望它的众生,包括眼下正不顾一切、强行抢夺它的人:
“吐纳至真和,一朝忽灵蜕。在世无千年,视死忽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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