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就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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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照映之中,曹丕分明看到织成的目光一黯。只听她喃喃道:

“原来……是真的。”

以阿苑那样聪明的心性,一旦见到宫中火起,就什么都会明白了吧?

可惜,即算她剑术再出众,也越不过这高峻的宫墙重檐,穿不破层层的宫卫郎官!

何晏的话声已悠悠传来:“依你之言,中宫和鸣鹤宫都已布好明暗守卫,只待收网!”

椒房殿的寝殿之中,伏后只着中衣,呆滞地跌坐在软榻之上。

外面的火光依稀在窗棂处闪动,映得珠纱罗帐沿上,一阵明、一阵暗。

她秀丽温婉的脸上,也忽明忽暗,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

一切都变了,椒房殿不该起火的地方,竟然起了大火!且宫殿四周,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那么多的羽林郎!他们有备而来,竟然还带上了出阵才用的数十名弩兵,手执劲弩,一来就牢牢守住了四方通道。这样的阵势,便是此时有千余叛军冲打邺宫也能阻上一个时辰,何况她根本没有那样强大的人手和力量!

椒房殿如此,听政殿会怎样,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她分明是将椒房殿的替死鬼都找好了,却没来得及用上,自己恐怕当真要做鬼了。

门外传来压抑的低低哭泣声,那是守在寝殿之外的宫人们,在抱成一团瑟瑟发抖。象是一群被围的羔羊,只等待着恶狼在下一刻破圈而入。

砰砰!

外间传来破门之声,随即宫人们的惊叫、哭声、器物撞倒的声音响成一片,而踏过这片喧嚣而来的,是如虎狼般腾腾而来的齐整脚步声。

那是羽林郎,还是南军卫?

外面忽然安静下来,砰的一声,寝殿门被撞开,冷风裹挟寒意而入,吹得满殿烛火摇摇欲灭。

一阵甲胄鲜明的卫士当先而入,杀气腾腾地堵住了门窗等通道,那是南军卫。往他们后面看去,依稀还能看到羽林郎玄甲绀裳的影子。

起火的时候,来的分明只是羽林郎,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只是围定了她与皇帝的听政殿。怎的如今却反了过来,南军卫成了主力。

他们真的来了!

伏后闭了闭眼,险些往后栽倒。但从小所受的淑女教仪在此时起了作用,她咬紧牙坐在榻上,尽量保持一动不动,但那紧紧抓住锦褥的十指,却暴露了她此时恐惧不安的内心。

卫士们几乎塞住了半边寝殿,她定了定神,一拍榻沿,厉声喝道:“掖庭司马何在?如何任由南军惊散宫侍,擅入皇后寝处?如此僭上无礼,论律当斩、诛三族!”

卫士们有如铁塑泥雕,根本不发一语,只是分开两排,让出中间通道来,似乎在等待着谁人入内。

果然,不多时有三人鱼贯而入。后两人伏后一眼便认出来,正是曹丕何晏。

而走在最前的那个英秀挺拔的长发女郎,却让她牙齿不由得格格敲击起来,霍然站起,眼珠也在瞬间变得通红,说不出是怕还是恨:

“甄氏!你身为中宫少府,却为何深夜带人闯入中宫?是想要造反么?”

织成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伏后。

此时她已全然撕去了平素那温婉到几近柔懦的面纱,细长的蛾眉拧竖而起,加上那通红的眼珠,一如待人而啮的困兽!

人被逼到了死地,大抵都会如此吧?

其实自己与伏后,并无什么了不得的血海深仇,却不得不拼个你死我活。谁让这天下,终究是胜者为王呢?她只是一个穿越者,改变不了也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她要生存下去,就不能不反击。如果要反击,就不能留丝毫余地。否则这些比她身份耀眼的贵人,只要缓过劲来,便定会置她于死地!

织成不想在这时做无所谓的伤春悲秋。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时空,那个经过数千年血与火的洗礼后,已经建立起了平等、自由和尊重的人类生活秩序的时空。

这是战火延绵、人贱如草的乱世。只有野兽的法则才能生存!而她不想死!

“皇后娘娘心中有数,否则的话,又怎会深夜严妆以待?”

织成开了口,话语中带有一丝嘲讽。

“本宫分明就是被你们惊……”伏后蓦地发现,织成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耳际。

轰的一下,似乎有一点火苗,从耳珠烧起来,延伸到整只耳上,通红滚烫。

她本能想伸手去摸,但强行克制住了手指。心却迅速跌落下去!

是耳上戴着的明月王当。

自己虽然迅速脱去外袍,只着中衣,也散了发髻,做出方才从梦中醒来的样子。但仓猝剥去衣饰时,竟忘了它!此时那两粒有“明月”之誉的上好珍珠,仍在晃来荡去,每下反射出的莹白光芒,都是对她无言的嘲讽。

“是臣惊破了皇后娘娘的美梦,不过您的美梦太不合适,终究也是会破碎的。皇后娘娘,事已至此,再无翻盘的可能,你大罪已铸……”织成神色未动,说出来的似乎也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却让曹丕和何晏都遽然失色:

“把马超交出来,或许你可以不死!”

马超全家刚刚被诛杀,据说逃往凉州的他还在招兵买马,意图卷土重来。

但一个远在凉州且赫赫有名的猛将,此时竟然被指出潜伏在中宫,任是谁人也要大惊失色,意识到其中祸患之深广。

伏后的手被衣袖所遮掩,再一次暗暗抓紧了榻上的锦褥。

她摇了摇头,脸上的怒意尚未退去,但已多了些木然,道:“少府之言,本宫不知。”

事已至此,但她毕竟为一国之后,若是没有得力的证据,便是曹操亲至,亦不能将她奈何。

织成冷笑一声,正待开口,却觉微风飒然,殿外一个宫人低着头进来,恭敬地站在了曹丕身边。

“郑长使!”伏后眼尖,却一眼认了出来,冷笑道:“原来是你,本宫待你不薄,你这贱婢却卖主求荣!亏你还是荥阳郑氏之女!世家的门风都要被你丧尽了!”

郑长使这一出现,连织成都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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