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水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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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是余下的八名武卫,甚至是两边城台之上的观者,也都大吃一惊!谁也料不到这样一个纤弱的女子,竟然上来便施了杀手,且她这两式如兔起鹘落,兼又狠辣无比,俨然已是高手风范!

武卫中便有人怒声喝道:“你这妖女,究系何人?”

织成轻蔑一笑,回敬道:“尔等妖人,不配知晓!”

元仲伏在她背上,原已惊得呆了,闻听此言不禁也雀跃起来,紧紧搂住织成的颈子,仰起头来,破涕为笑道:“正是!我娘是天下一等一的奇女子,你们这些叛贼,也配知道她是谁?”

那八名武卫都是自负武勇,被派来擒捉女子幼童时,本来大是不屑,认为简直是杀鸡用了牛刀。谁知这女子如此狠辣,只一个照面,便已重伤两名武卫,尤其是后者腕脉已断,相当于是个废人。

听她如此回答,更是怒火中烧,也顾不得体面,只听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武卫喝道:“杀了这女子,留下那小儿!”

他们为皇家禁卫,长年出入宫中,并不是没有见识之人。单看织成的衣饰,便知不是什么贵人,这般护着男童,想必不过是亲近些的侍婢之流,即使那男童呼之为娘,但不过是惊吓之下失了神智;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不如杀了泄愤。

他此言一出,其他武卫便一涌而上,虎狼般地向着织成二人扑了过来!

这恐怕是织成所遇的最为危急的时刻了。

以前无论是在洛水中遇龙,还是洛神庙遭伏,无论是在辛室冲突,还是在绫锦院中谋剌,身边都有人相助。

唯独此时,她孤身一人,陷入重围之中。心知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救援,而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拖累——元仲。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人来这世上一遭,总要有自己的意义。或许,爱一个人,为之奉献所有,便是最重要的意义。

即使她是曾经那样自私又冷漠、最擅于保护自己的董织成,也不例外。

过去她也曾幻想过,终有一日,她也会抛下所有的算计和自私,沥尽肝胆地为一个人。

所以她才会放弃在那个时空的一切,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她以为这就是她能付出的最大的爱了,为了贺以轩。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时空,她遇到了第一个她可以为之连生命也肯抛下的人,这种付出更胜过了当初对待以轩。

而这一切,竟与爱情无关。

这个令她肯付出生命的人,竟然是元仲。

人生一世,她终于也有了自己生命的意义。朝闻道,夕可死矣,只要能实现这样的意义,活一天,还是活一百年,又有什么区别?

整颗心灵,是前所未有的充实,还有宁静。

孙婆子曾经说过的话,清晰地浮上了脑海:

“我们这一派的功夫,名为天一神功。天一生水,顾名思义,其功法内涵,皆从水德中来。

五行之中,道家最赞的就是水德。老子就曾经说过,水德近于道。一个人的言行如果有水的品德,那么他就是圣贤。而如果一个人能将水德运用于武功之中,那么他也就通晓了真正的武道。”

记得自己当时很惊奇地反问:“水是最平凡之物,无生无息,怎会象人一样具有德行呢?”

孙婆子回答说:

“天地万物,无论是人兽草木,都离不开水的滋养,可是水从来没有向他们索取过,这难道不是仁吗?

水在流动时弯弯曲曲,但一定都是从上往下的流动,这难道不是懂得遵循自然的规律吗?

水看上去没有坚固的力量,可是天下间哪怕最细微的地方都能到达,这难道不是明察吗?

水的态度最为卑下,处在万物的下方,却能包涵万物,这难道不是量吗?

水能带走所有脏的东西,冲洗掉污渍,自己却始终能保持洁净,这难道不是定力吗?

水的来和去,都浩浩荡荡,没有穷尽,这难道不是道深的境界吗?”

“所以……”孙婆子当时总结道:

“水是天下最接近‘道’,最具有力量的东西。

我们女子天生力弱,即使是最弱小的男子,也能轻而易举地在体能上超过女子,如果我们来修习武道,怎么才能战胜他们呢?就需要使自己具有水一样的力量。

看似卑下,却包涵万物。看似柔弱,却所向披靡。这才是天一神功的奥微之处。

首先你要练的,就是这个‘柔’字诀。”

对于织成来说,最不好练的,也莫过于这个“柔”字诀。

她本是性情刚强的人,不然也不会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又勇敢地穿越时空来到这里。

她习惯于用简单的、俐落的、直接的然而也是狠辣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这是她在社会中练就的本领。

所以她虽然也一样按照孙婆子教授的办法练习吐纳,但真正上场拼命时,靠的还是过去的狠劲。最多不过是凭借了练过天一神功后,更轻捷些的身法,来占些便宜罢了。

但是此时,她忽然发现,自己潜意识里一直排斥的“柔”字诀,恐怕此时不得不用了!

因为眼前的武卫们,他们比她更狠辣、更凶猛。

以弱胜强,乃柔之诀。在此刻,她才是弱者。

真气流转全身,甚至自掌中亦逸出一缕,瞬间镀满“渊清”的匕身。先前那样森寒的剑气,经这真气一裹,顿时收敛了许多,却有了肉眼难以察觉的柔润之意。

两柄长刀挟持风声,已经劈空而至!一剌前胸,一攻小腹,是先赶到的两名武卫,毫不犹豫地对她下了毒手!但他们只攻击她的要害,显然是仍存有保持元仲活口的打算。

而织成在这一瞬间,仿佛忽然变化了。

她的腰肢如春风般柔暖,只是款款一摆,便已向后闪出尺许,两柄长刀顿时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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