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深陷泥淖(1 / 2)
第112章 深陷泥淖
2018-04-15 作者: 我是小民
第112章 深陷泥淖
赵常喜转过窑坑的东北角,瞬间消失在苇丛那边了,苇声余气未消,对着赵常喜消失的方向又“呸”了一声。Www.Pinwenba.Com 吧但接着他就定格在原地不动了,不仅人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一动不动了。
苇声定格了足有一分半钟。他的内心里突然间产生了被天下所有人都欺骗、抛弃甚至出卖了的感觉,他悲从中来,眼睛里泪光闪闪。“啊——!啊——……”他大声嘶喊了,声音是那样悲壮、那样凄楚,宛如一匹受伤的战马在长嘶,又如一只落单的孤雁在哀鸣。
接着,苇声来到庵子门口,面朝窑坑盘腿坐下来,这一坐就是整整一个下午。他目光呆滞,什么都不看,什么也没想,就像是一个木偶人,抑或是一具死魂灵。
暮气笼上来了,苇声还在盘腿打坐,他的眼睛已经半闭,像是一位已然入定的老僧。
奶奶来叫苇声喝汤:“苇声,喝汤了。”苇声浑然未觉。
奶奶轻拍一下苇声的肩:“苇声,苇声,喝汤了。”苇声轻轻睁开眼睛,没有搭话。
奶奶诧异了:“这孩子,这是咋了?”拿手摸摸苇声的额头。
苇声扭脸看着奶奶,苦苦一笑:“奶奶,我没中邪。”
“还说没中邪?奶奶都喊你一百遍了……”奶奶轻嗔着。
“我听见你喊了,奶奶。”苇声站起来,歉意的笑一笑,搀着奶奶,“走,咱喝汤去。”
喝完汤,苇声没像往日那样陪爷爷奶奶说话,他来到自己的小屋子,点上灯,拿出钢笔和日记本。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苇声写完这两句诗,停下来,眼睛凝视着跳动的油灯灯火,“嗤,嗤——”又把写好的两句画掉了。接着写了这么一句:“有的人活着,但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还活着。”稍稍一停,又画掉了。继续凝视着跳动不已的灯火,正有一股风从窗外吹进来,灯火匍匐着夸张的摇摆起来,苇声伸出双手护住灯火,灯火就稳定下来。苇声看看窗外,似乎得到了灵感,奋笔疾书道:“西风呵,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是雪莱《西风颂》里的名句,苇声一直很欣赏的,写完了,苇声捧起日记本念起来:“西风呵,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苇声念的有声有色,但他仅仅念了两遍就把日记本重重的摔在桌上,拿笔又画了。苇声写了画,画了又写,越写心里越像是一团麻,看看一张纸快要写完了,“唉”的叹口气,把笔一扔,埋头伏在桌上。一直过了许久许久,等苇声抬起头拿起笔来再写的时候,他的眸子里射出的是两道淡定而坦然的光芒。“宁可天下人负我,我心决不负天下人。”这是苇声最后写出的两句话,这两句话他没再画掉。
苇声要去睡觉了,他合上日记本,吹熄灯,打开手电,出来屋子把门关好,一直的来到窑坑边上的庵子门前。
钻进庵子里,苇声懒得脱衣服,只随手扯上被子往身上胡乱一搭,把双手往脑后一枕。这时,打谷场方向轰隆轰隆的机器轰响无比分明的传过来,夹杂在机器轰响声里似乎还有社员们欢笑嬉闹的声音,苇声刚刚淡定的脑神经一下子又蓬乱起来,他辗转反侧再不能安睡,于是坐起来,坐了两分钟再坐不住,于是又钻出庵子,站在庵子门口,掐着腰往窑坑那边打谷场的方向张望。可是,芦苇丛如同一堵厚厚的墙壁遮住了苇声眺望的视线。
苇声叹口气,摇摇头,转身掀开庵子“门帘”(那个破草包)准备再钻回,可头才伸进去半个又停下来,把“门帘”重重一摔,犹豫了一犹豫,缓缓的迈动了双脚。
苇声绕到了窑坑的东南角上,他清楚的看见打谷场上无比辉煌的电灯光了。“啊,他们现在肯定正干得热火朝天吧?”苇声的魂儿一下子飞到打谷场上去了。
魂儿飞走了,苇声的这幅躯壳也跟随着魂儿挨到打谷场来了。但苇声的**并没有走进打谷场,他在距离打谷场五六十米地方的一处黑暗里停下来,巴巴的看着打谷场上的一切。
啊!脱谷场上的场面实在太壮观了。三台脱谷机呈品字形相向摆放在打谷场上,三盏大电灯泡竞相放着耀眼的光芒将打谷场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而打谷场的核心已然堆起了座不小的谷山。
打谷场上人影幢幢,各自忙碌着各自的工作,灯影里还有不少孩子在穿梭,他们喊着叫着一会不停的在往场外抱稻草。
忽然,一个孩子蹬蹬蹬蹬的朝苇声站着的黑暗处跑过来,等苇声明白过来要躲起来,那孩子眼尖已经看到了苇声。
“谁啊?”孩子停住脚,问了一声。
苇声听出来这孩子是孟祥家,站在原处没有动,孟祥家也认出了苇声,一直走近来:“师父,你在这里站着干啥?咋不去打稻子?”
“我嘛……”苇声抚了一下孟祥家仰着的笑脸,没有往下说,他不知道该对孩子怎么说。
“我在场里找你一下午了,就没找到你,我看见贾老师了,还有王老师,就是没看见你。”孟祥家忽闪着眼睛。
苇声答非所问:“干一下午了?累不累?”
孟祥家摇摇头:“不累不累!可好玩了,队长说再过一会就放我们的工,提前放工,提前吃饭,吃大杠,还有炒猪肉……”
“那……你怎么跑这边来了?要开小差、当逃兵?”
孟祥家头摇的像是拨浪鼓:“我才不当逃兵!我是来屙屎的。”
苇声笑一笑:“是来屙滑屎(指磨滑、偷懒)吧?屙屎不往茅厕跑,跑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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