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1）

第3节

2018-04-15 作者： 李迎兵

第3节

这天，单氏在离石的三进院里与下人忙前忙后地张罗从新兴县来的几个远亲，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是刘渊老家的族亲。在离石生活了这么久，单氏依然有些不习惯。她现在思念洛阳的爹娘，一旦闲下来就会想。她还时不时帮下人干点零碎杂活。单氏忙了一会儿，还是让下人给劝进屋了。单氏在场，尤其那些活计一上手，不仅下人紧张干不好，反倒有时添乱。单氏只好罢手。

单氏与刘渊是在洛阳街市上一见钟情的。一般平常人家的女儿是很少上街的，但是单氏家就不一样，父母过于溺爱女儿。当时洛阳女子的衣着装扮很有特点，对襟、束腰，衣袖也特别宽大，袖口缀有一块鲜艳的贴袖，下着条纹间色裙。单氏的下裳，除穿间色裙外，还有别的裙饰。晋人《东宫旧事》记太子之妃的服装，有绛纱复裙、丹碧纱纹双裙、丹纱杯文罗裙等。可见女裙的制作，在当时已很精致，质料品种也异彩纷呈。单氏当时的装扮可不亚于太子之妃，气质也很清秀。刘渊不管不顾地尾随了单氏一路，再也忘不了。

单公常给女儿讲述洛阳皇宫的一些轶事。单公说，很多年前，大约东汉那会儿，洛阳皇宫的南宫起了大火。灵台、乐成等四座宫殿，全都在大火中烧掉了。说着，单公给女儿念着描写洛阳皇宫的诗句：两宫遥相望，双阕百余尺。当时，单氏对诗句不解，单公就给她解释说，两宫相距七里还可以遥遥相望，门前的两座望楼也足有百尺之高。这样的规模和耗资，让单公慨叹。所以，单公希望女儿将来有一天能嫁到皇宫里享一辈子清福。

单公虽然算不上大富翁，但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土财主。毕竟，早年在老家离石吃过很多苦，从小放过羊，扛过长工，后来投奔洛阳的三舅，做起了贩卖牲口的生意，生活才慢慢好转。现在，单公开的是当铺。一日，单公接待远道而来的西河郡守尧痕。酒桌刚摆好，女儿来上酒，就被尧痕一眼相中。单公佯装不知，只是一股劲儿给尧痕倒酒。过了一会儿，尧痕鼓起勇气提亲，被单公一口回绝了。

单公没有想到女儿看上刘渊。单公虽没有见过刘渊这个人，但早已耳闻他的为人，并知道还是老乡。看在老乡的分上，单公见了刘渊一面。单公起初并不以为然，但他会相面，一见刘渊就大吃一惊，赶忙起身迎接。刘渊以为自己有夫人，现在又看上他女儿，并且要当偏房迎娶，大概把老头气疯了，想过来打他。结果，还没有等刘渊开口，单公就把他按在正座上了。

这样一来，刘渊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单公则不然，又是斟酒，又是夹菜，热情之极。刘渊最怕被人抬举。这一抬举，让刘渊出尽洋相，不是把筷子碰落在地，就是把酒杯里的酒泼洒在桌面上。刘渊越这样，越是把单公的女儿逗得咯咯直笑。单公虽然看出刘渊喜欢自己的女儿，但女儿毕竟还不到十四，就想探探口气。

“我的女儿，将军是否真的喜爱？”

刘渊相信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刘渊忘不了那洛阳街市上的一瞥。

“我对相法有些研究，也走南闯北给很多人相过面，但没有见过将军这样的异相。将军将来一定是个人物。我把女儿许配给你，愿意吗？”

刘渊大喜过望。真没想到一进门大吃大喝一顿不说，还真的天上掉下个单妹妹，人生幸福不过如此。刘渊一出场，就能抱得美人归，确实了不得。

刘渊在真诚的单公面前，只能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婚姻大事，决非玩笑。在下已经有了一个正室夫人呼延玉，如果迎娶您的女儿，会把她和正室夫人同等对待的，不过我还得回家商量一下，三日之后给您答复。”

刘渊走后，一直在旁边的单夫人就很不高兴：“咱家的女儿成了啥啦？黄花闺女成了菜市场上的减价大白菜啦？你这个傻老头，凭咱女儿的模样，凭咱女儿的才学，啥样的达官贵人找不到啊？偏偏要选一个来洛阳做人质的将军，而且还不是正室夫人，那个‘同等对待’是啥意思啊？有这样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爹吗？”

每当单氏想起父亲单公当年支持自己下嫁刘渊的那一幕，就不由得偷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