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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2018-04-15 作者： 李迎兵

第1节

刘渊居住平阳的那些日子，是他人生的巅峰。

自此，他这个靠打打杀杀起家的铠甲武士就从狂野的马背上跳了下来，斯斯文文地做起了皇帝。他的乌龙驹也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这让他真的体会到一种岁月不饶人的伤感。刘渊常常在皇家马厩里去看望自己骑了十多年的乌龙驹。摸摸它的头，刘渊在与它说着话。乌龙驹没有了年轻时的脾性，更没有了当年冲杀战场时的威猛。乌龙驹浑浊的双眼里有几许泪光在闪着，好久不见主人的面，它有点激动。刘渊与它一起回忆往昔的那些温馨岁月。记得有一次，乌龙驹把受伤的主人硬是从战场上背了回来，翻过好几座山，还穿过汛期的东川河，一直把他送到千年村云顶山的营帐。

刘渊在平阳特别喜欢微服出行，就近去一些为朝廷磨面、养蚕、采桑和织丝绸的地方看看，他能够感觉到一种祥和温暖的生活气息。用过晚膳之后，刘渊多半会让小沅陪着去皇宫后面的御花园走走，散散心。都城热闹的地方，他一般不太想去。有时顶多去城坡、末街等处，随意地溜上一圈，心情会变得快乐起来。人一接近花甲之年，反倒更像个小孩子了。一提到小孩子，就会想起他那失踪至今依然未能找到的点点小公主。刘渊当初只见过这个可爱的小女儿不多的几次，一想起这件事情，他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脱下铠甲的刘渊仿佛换了一个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他让人们称自己为皇帝，更多的是他的执政方式开始了新的转变。虽然，铠甲脱掉了，但马背上打天下的脾性还一直没改。刘渊还是保持着率真的性情。刘渊不管上朝不上朝，都是一身布衣，坐的龙椅也是单层坐垫。刘渊有时习惯性地叫一声小溜子，叫过以后就会顿然想起小溜子早已不在人世了。刘渊还让人在他龙椅宝座的垫子里塞上麦秸。他觉得闻着麦香，这样就很舒服了。如果，前线传来打了胜仗的好消息，刘渊就会把那件自己穿了好多年的特制铠甲穿在身上过过打仗的瘾。

小沅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宫里所有人都说，小沅长得很有福相，给陛下带来了很多好运。刘渊相信这一点。笙箫齐奏，欢歌声声。小沅的眼神极其柔媚，仿佛能够勾人心魄。她凸凹有致的身体如春风拂动的玉兰花，娇嫩欲滴。尤其，她的声音脆生生的，那么魅惑，那么清澈。红唇微张，吐气如兰，娇态可掬。

刘渊拥有小沅之后，才完成了由称王到称帝的艰难过程。小沅善解人意，脾性比当年的呼延玉还好。她总是和刘渊一样穿布衣。这一点，皇后单氏都做不到。小沅这样一带头，后宫的嫔妃也不敢再穿绫罗绸缎了。刘渊真的连宫里拉车的马匹都舍不得给喂粟谷。刘渊说：“朕刚刚建国，朝廷禁绝奢侈之风，一切从简。”

众多的嫔妃和宫女们一下子拜倒在刘渊脚下。一切从简，但每个嫔妃和宫女又都害怕从简到自己的头上。如果，她们现在丢了宫里的这个饭碗，那真的被打发回老家去的话，多数人就有可能会饿死。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她们生活在皇宫里，虽然不很自由，也有伴君如伴虎之感，但总还有起码的生存保障，无论外面如何闹饥荒，都不会饿到皇宫里面来。她们大多数是穷苦百姓出身，所以对刘渊的感恩戴德确实发自肺腑。这个时候，平阳后宫虽然没有三千佳丽七十二嫔妃，但现有的这几百个嫔妃、宫女，都还是个个出众，百里挑一。

“臣妾等拜见吾皇陛下，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渊这一生，分为童年、青年、壮年和老年四个阶段。在开始的两个阶段里，尽可能低调、隐忍，从新兴县到洛阳，一直做任子，他的心里愤愤不平。他有时候会把这种怒气发泄出来，但他一直在等待人生的机会。随后，离石建都，然后攻打平阳，直到今日真正坐在了平阳的龙庭上，那种感觉说不上兴奋，只是如梦如幻，也许这一切只是个过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