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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2018-04-15 作者： 亚树A

第14章

我从江边又回到街上，我好像忘了自己没有吃饭。事实上我没有一天有食欲。我在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学校门口，然后从校门口一路东行，走到易凡易清的家门口，再折回左拐，西行到靠近植物园的龚燕的家门口，最后我竟然鬼使神差来到了从前自家门前的那片草地上。

那片废墟已变新房，杂草也已变草坪。从前的欢声笑语，从前的忧伤苦闷都已随大火而去。只有那棵高大挺拔的苦楝树，仍一如既往地挺立在那里。只是，那已是别人的家园，我再也进不去了。我只能远远地望着它，伸出手，再也不可能触摸到它。

我在这栋别人的房子前的草坪上坐下，那栋房子里没有一点光亮，天上的星星也暗淡无光。过了草坪，穿过一条小马路，就是江了。在江的对岸，那几栋不旧不新的高楼的某一栋里的某一扇窗是顾然的家。到底是哪一栋的哪一扇窗我已经不能确定了。记忆中我从没有进去过，连走近都没有，每次都只是远远地遥望。

第一次是顾然站在这个草坪上静静地数着房子数着窗口指给我看的，我想我当时所看到的很可能也不是他所指的那扇窗。其实是不是都无关紧要。第二次是易凡告诉我的，第三次龚燕指给我看时，我都有点哭笑不得了，因为我并没有想看的**。每次他们指给我看时都是在夜晚，每次我都只能从窗口看到一束淡淡的桔黄的亮光。我想，那束光现在也许依就执着地闪耀在那扇窗口吧，只是我已经找不到，也没有想过要找。

我一直以为，寻找那束亮光的人应该是龚燕才对，既使它可能不属于她。

谁能爱得像龚燕那样奋不顾身呢。

不知远在日本的龚燕和顾然生活得好不好。那年结束地中海的航程回国后，顾然突然决定去日本，走的那晚顾然就是在这个草坪上跟我告别的。当时已经是深夜，我已经睡下，是爸爸接的电话。我似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穿着睡裙跑出来了——我误以为顾然出什么事了。可当顾然说是来向我告别时，我还以为顾然是在跟我开玩笑。但他却当真是来向我告别的，这让我多少有些愕然。

他那晚的白衬衣特别白，头发特别干净柔顺，天生淡黄色的头发在午夜的月光下格外耀眼。那晚的月亮也特别皎洁，月光下的顾然脸上却写着罕见的忧伤。

那时我们刚刚从地中海远航回来不久，我觉得他身上还有好闻的海味。当他靠在草坪边上那棵我叫不出名字的树上亲口告诉我他要去日本时我还是不敢相信。至于为什么不信，我却并不知道，可心里就是觉得那不太可能。也许是有些舍不得他走，也许是觉得他应该不至于丢下龚燕，可又隐隐觉得他就是为了躲开龚燕才坚决去日本的。总之判断得很矛盾。

顾然并不为他这个突然的决定解释什么，我也没有问，还天真地对他笑。说他走了我就听不到他美妙的歌声了。

顾然很安静地看着我的笑，眼睛从我的脸上默默地滑到我的手上，就着月光定定地看着我的手，仿佛那里有他要寻找的东西。

当我意识到顾然是非走不可时，心里还真的有些失落。尤其是看到顾然的身影消失在江边时，突然觉得他就要那样永远地远去，远得再也不会回来。果然，一去四年多没有任何消息，龚燕也跟去两年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如今，我更是落到孤孤单单，没有亲人没有家连朋友也没有一个。

我正坐在那里暗自伤怀，冷不防看到不远处也有一个人坐在草坪上，我一下惊跳起来。那个黑影也站起来，并且慢慢地走过来——是古嘉和。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地脱口而出。

“你带我来的呀。”他倒是很轻松。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那就算是我跟过来的吧。”他平静地看着我。

“你跟踪我？”

“你这样就把我说的好像不怀好意似的。”

想不到我和古嘉和就这样对上话了，似乎没有预想的那么艰难。

“你的国语说得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