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路歧归未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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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赶过来的随行院判尚未拿脉就知道这位皇子不过是着了暑热,看他面色苍白、汗出气短、四肢厥冷,等到拿了脉才发现他脉洪数,脉象虚细,小心捏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一色淡白,看来症状不轻,那边一直等候的阿哥们早已不耐烦了,

“兀那大夫,我四哥到底怎么了?”说话的是小九,刚才就是他和八哥一起把四哥抬到美人靠上的,这会子手都酸了。

“回九爷的话,四爷不过是中了暑热,不碍事的。”那院判躬身答言

“那怎么一直不醒啊?”说话的是胤禩,他记得自家四哥素来惧热,畏暑如畏虎,几次在热天休朝,那么是这次埋下的病因?

“回八爷,暑热消散是个慢功夫,明日才能醒过来。”

“知道了,我记得你们有制避暑的丹药,留些下来。”胤禩故作漫不经心的说着

那院判自从侍从手里的药箱中取了避暑丹五锭,裕暑丹五锭,恭恭敬敬捧给胤禩,旁边的小十早皱了眉头

“怎么只给这么点?怕爷不配用是怎滴?”

那院判忙跪下回话

:“不敢不敢,只是这东西制作复杂,从宫里出来,带的都是有数的,是以不敢多呈。”

那边胤禩已经盘算好了,这时立刻出来解围

“这位大人快请起,你也是忠于职责,是我们兄弟担心哥哥,心急了些。”说着便伸手去扶起,那院判哪里敢受这个,自己轻轻巧巧就立起了身子。

“八哥,你何必对那家伙如此客气?”小十忿忿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道粗黑的眉毛几乎打成了结子

“小十,我们是皇子阿哥,可这不代表我们永远是人上人,没必要无谓地得罪人。”胤禩走过去,摸着弟弟的脑袋轻轻说着:“多少帝王将相最后不过是黄土一砵?生前赫赫,死后也不过是几把骨灰。”

“八哥,你好没意思,我们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就算死了也是进皇陵的,你担心个什么?”小九不明白自己哥哥为什么无缘无故说些奇怪的话

“就是,爷可是真龙血脉,才不用担心呢。”小十接着九哥的话,挺起了胸膛!

胤禩拍了下他的脑袋,无视弟弟的瞪视

:“真龙血脉又如何?床上中了暑热躺着的不是真龙吗?不一样要靠那院判治病?都别把这身份看得太重,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胤禩不欲把话说的太透,时日还够,他可以慢慢来教弟弟。

:“小九,小十,四哥中了暑热定是不舒服的,走,我们去给他弄点冰来。”胤禩刻意让自己不要太泄露出情绪。

胤禛悠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发重,口里发苦,通体冰冷,还在神思渺渺间,就听见一个声音惊喜地喊着:“四哥,你醒了!”他慢慢转过头去,是胤禩,头上冰冰凉的,很难受,伸手去推开,却发现是胤禩的手,他正拿着块冰毛巾给自己敷头。

“我怎么了?”

“四哥,你中了暑热,晕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围过来的是小九小十,胤禛看着几个弟弟都是鬓发散乱,衣衫不整,再看向地上,堆着好几块冰块。

“四哥,你总算醒了,我们一直给你扇凉风,手都快断了。”娇气的小九看见哥哥醒了,忙开始表功。

“可不是啊,八哥逼着我们不停地扇,你看我的手都抽筋了。”小十也不甘落后,都是出了力的,四哥可得好好谢谢他们。

胤禛慢慢支起身子,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定了定神,看见坐在身边的胤禩满头大汗,心里明白不过是八弟惦记自己

“这种活计,让内侍们做就罢了,哪里能这样辛苦弟弟们啊,哥哥我受之有愧。”胤禛瞅见九弟毛秃秃的辫稍,语气越发温和。

“我们也这么说,可八哥偏说那些人气味不好,让他们在屋里,你难受。非要我们自己动手。”小九也是个顺杆子上的人,故意嗔怒着哥哥。

胤禛心里大为感动,自己是有洁癖的,那些武夫虽说力气十足,可是身上腌臜,出了汗更是难闻,难得八弟还记得这个。微觉鼻孔里有些清气,抬起手一抹,仿佛是药。

“四哥,这是裕暑丹,大夫吩咐我化在水里给你用的。”胤禩说着,又把一串手珠给他戴在手上

:“四哥,这个是出宫前贵妃娘娘赏的,说是避暑热的,弟弟我身子壮,用不着,就给你了。”小十躲不过八哥的眼神,呐呐地说着。

胤禩看小十很听话,满意地笑笑

:“四哥,你拿着吧,这也是弟弟一片心意。”

胤禛看着手腕上乌黑的手伽素珠,心里泛起些酸楚,德妃娘娘对自己一贯置若罔闻,这次出塞,临行前自己去请安她都以身子不适推了,这些小东西还有谁给自己预备?

待要谢谢几句,胤禛只觉得胸闷呕恶,便吐了一地,满屋子都是馊臭味,旁边的小九小十大惊失色

“八哥,怎么回事啊?”

“没事,不过是暑热加重了吧?”胤禩仿佛一点儿不在意身上的恶秽,镇定地站起来,指挥门外的侍卫去回报皇阿玛四哥病情加重。

康熙皇帝正在批阅着京里送来的折子,胤禛回报的七公主平安折被他挑出放在一边,不吉祥的话语或事物,向为他所忌讳。他曾教育儿子们:“汝等皆系皇子王阿哥,富贵之人,当各自保重身体,诸凡宜忌之处,必当忌之,凡秽恶之处,勿得亲临。”

凡是皇子奏报为大臣延医治病的折子,他一概不许他们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却没想到自己的四儿子这次居然将名字写在上面,这实在不吉利,估计今日四阿哥他着了暑热也跟这有关,他打算等明日儿子康复了再跟他谈谈这个问题。

外面的侍卫却匆匆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不是暑热吗?晚上御医还回报过说无大碍的,怎么这会子又加重了?”康熙一向疼爱儿子,此刻又惊又怒。

等他赶到胤禛的院子时,就看见胤禛晕倒在竹榻上,几个院判围着他下针,先以三棱针点刺双侧太阳,挤去恶血,气海、百会施艾条雀啄法灸,持续下断,太渊、复溜先刺水沟,深刺至齿,针尖向上,施以泻法。

好大一会子,胤禛都没有醒过来,康熙冷冷地问:“下午是哪个混蛋给四阿哥诊治的啊?”

一个院判忙跪在那里磕头请罪,康熙压着怒火问道

“下午你不是回报说没有大碍吗?这会子是怎么回事?”

那院判只是磕头也不做声,康熙肝火上涌,看见自己儿子躺在那里面如金纸,口唇青白,一个窝心脚就踢翻了那大夫,

:“拉下去,给我往死里打!”康熙怒吼着,

屋里却跑出来几个阿哥们,见是皇阿玛到了,忙请了安,躬身立在一边,

:“你们几个一直守着四阿哥?”康熙看到自己儿子,按捺住火气

“皇阿玛,怎么办,我们裕暑丹也给四哥抹了,药也喂他吃了,怎么越来越糟糕啊?”小九抢在哥哥前面说话,他深怕皇阿玛把四哥的病情怪罪在这边,赶紧地澄清自个儿。

那边小十已经拿着鞭子作势要抽那个院判

:“都说庸医杀人,哼,上次皇伯父也是你们害的,这次又来害我们!”

胤禩白着一张脸,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身上的衣服如腌菜般,呆呆站着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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