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嫂（1 / 1）

玉米嫂

2014-08-08 作者： 李德霞

玉米嫂

玉米嫂给电厂厂长家当保姆，当了一年半，孩子满四岁，该上幼儿园了。玉米嫂又一次下岗了。

厂长觉着玉米嫂这人实在，手脚也勤快，有意帮她一把，就对玉米嫂说，我看你现在找活儿也很难，要不这样，我跟管后勤的人说说，让你进厂里当个清洁工，你愿不愿意？

玉米嫂巴不得这样，儿子在读高中，马上就要毕业了，用钱的地方多，她可闲不起呢。玉米嫂忙说，好啊！谢谢厂长！

于是，厂里的清洁班又多出一名四十来岁的清洁工，就是玉米嫂。

厂子不算大，清洁工也不多，就十来号人，分成两伙，一伙楼內，一伙楼外。有新的清洁工进来，需要重新分工一下，清洁班长有点作难。玉米嫂是厂长介绍来的，他不敢怠慢，可是以前那些负责楼内卫生的清洁工他也得罪不起。班长就来征求玉米嫂的意见。玉米嫂问。哪儿缺人手？清洁班长说，当然是楼外喽！玉米嫂很大方地说，楼内楼外还不一样搞清洁，俺就楼外吧。清洁班长长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

划片时，玉米嫂的旁边是胖婶。胖婶心直口快，是个直肠子，实话实说，你咋不要求进楼内呢？你傻呀！玉米嫂笑笑，没吱声。胖婶接着说，在楼内清洁，风不吹，日不晒，多好！再说，办公室里那些旧杂志、废报纸全归你，掂出来能换不少钱呢。

正说着，一辆轿车飞驰而来，停在办公楼下。车门打开，厂长从里面出来。胖婶冲玉米嫂努努嘴说，你不是给厂长家当过保姆吗？快去跟厂长说说，让班长把你调到楼内去。玉米嫂站着没动，挥起扫帚，刷刷刷，边扫边说，能进来就给人家添麻烦了，再说，楼外是俺自个儿选的呀！胖婶说，那是你刚来，不懂得。

那天早晨，刚上班，厂长把车停在一边，径直走到玉米嫂面前，低语了几句后走了。胖婶拖着扫帚凑过来说，厂长是要把你往楼内调吧？玉米嫂眼圈红红地说，他家丫丫哭着闹着想见俺，厂长问俺有没有空上他家一趟。唉，这个丫丫，鬼灵精怪的，跟俺就是扯不断，有感情哩。胖婶说，这可是个机会，你不要错过了。

次日上班，胖婶发现，她的旁边还是玉米嫂，胖婶什么都明白了，翻翻眼皮说，你呀你，四十几岁的人了，脸皮咋还那么薄？

玉米嫂的儿子没能考上大学，也不再补习了，整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这事被胖婶知道了，胖婶说，这下，为了儿子，你也该找找厂长了吧？儿子闲在家不是个事，会闲出事来的。还是让厂长给他找个活儿干吧。玉米嫂说，儿子是俺养的，凭啥找人家呀？再说，他能干啥？胖婶说，凭你给他家当过保姆呀。俺姨妹给一个老总当过保姆，老总把俺妹夫给安排了工作，还给了一套住房呢。你儿子不是刚走出校门吗？正是锻炼的好机会。玉米嫂动了心，几次走到厂长的办公室门口，又都折转回来。问她，她支吾半天，说俺张不开嘴呀！

一年后，厂里传出消息，说厂长要调走了。这次，玉米嫂终于打定主意，要去见厂长了。胖婶说，你早该去见他了。

玉米嫂就去见厂长。厂长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件，看见玉米嫂，有点惊奇地说，哦，是玉米嫂，快坐！玉米嫂站着，憋了好大的劲儿说，厂长，听说你要调走了，俺有件事想求你。厂长把手里的文件撂在一边，笑笑说，啥求不求的，我这不是还没调走吗？有啥事你尽管说。玉米嫂说，你们这一走，不知啥时才能再见面。俺……俺就想再见见丫丫。这几天，俺夜夜梦见丫丫哩。玉米嫂眼里有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厂长的眼角也湿了，好半天才说，中午下班我开车接你去，好吗？还有事吧？你尽管说！

玉米嫂很坚定地说，厂长，就这事！

原载《小小说大世界》2010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