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那些鸡贼的奴才们(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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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那些鸡贼的奴才们(2)

2018-04-15 作者: 郑路人

第五章那些鸡贼的奴才们(2)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自哥儿姐儿们住进了大观园,林之孝家的就担着大观园大管家的角色之一。谁说人家夫妻俩是天聋地哑?那林之孝的在田舍之事上不见有所作为,当然也不怪他,但跟琏二爷对起话来,王夫人丫头彩霞的品格,旺儿那小子的德行,品说得清清楚楚,这也只算的是锦上添花。贾雨村降了,他第一个知道,可见耳线宽广灵动,第一时间来告诉琏二爷,那是晓得厉害,树倒猢狲散,便是从这点滴小事上起的蝴蝶效应。没有一家企业独活,上下游的风吹草动,都能波及到自己的前途,你不见那地产业的一个喷嚏,钢材建材市场就哀鸿遍野。这政治敏感度,就让林之孝跟其他奴才拉开了一定距离。

更有甚者,主子们也知道世道艰难,一天不过一天,宫里打秋风的太监一拨接着一拨,张口就是一千两,二奶奶虽是做足了戏,当了两个金项圈换了四百两去堵嘴,那宫里的公公们哪里是好相遇的,那就是皇宫里的地头蛇,得罪不起。加上老爷太太、哥儿姐儿的生辰,老祖宗的千秋,哪一个不是哗啦啦的银子使出去。起初面子上还好,这到后面,连琏二爷和二奶奶也分身乏术,企业最危险的衰败信号,就是现金流的断裂。

这时候这天聋地哑的林之孝,来跟琏二爷献计献策,一是开恩放几家出去自己过户,省些口粮月钱;二是里头姑娘大了,说不得先时的例,八变六,四对折,也是节约月米月钱的道理;三是大了的女孩放出去配人。这些个话,跟前面先小蓉大奶奶竟是一脉相承的道理,可见低调的人未必没有真本事,有真本事的人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企业没有养闲人的,你看着那些占着岗位却似乎无事可做的人,未必比这天天累得跟狗一样的员工价值低,关键时间关键节点跳出来,做个救火队员的角色,凸显个人价值。所以永远不要埋怨自己别别人累,也不要埋怨公司养着闲人,老板是给你发月银的人,永远不会让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你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别人也未必像看起来那么平庸。

林之孝的这些信息,自然是有许多部分是通过家里那口子得知的。这林之孝家的是管家大娘子之一,后来园子里主要负责各位主子的饮食起居,各屋丫鬟不好了,她说的,连听见宝玉喊了句“袭人倒茶”,她也知道提点着,袭人乃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宝玉口中不可造次,直喊姑娘的名字;有偷懒旷工的,她来回二奶奶,一般也撵的;每于夜间临寝之先,一般的带了上夜的娘子婆子们在园子里各处巡查一次。

二奶奶自从病了,园子里多有照看不到的,我也劝她安心保养,身体是最重要的本钱,那些个争荣夸耀、争强好胜之心,若没有个好体魄,都是白搭。所以像二奶奶这样的领导,外人看着显显赫赫,那也是行动举止都在脑子里转三转,既要揣摩着王夫人的意思,又不能得罪了自己正经婆婆邢夫人,自然又要讨好了老祖宗,还得规劝得了琏二爷,伐治的住下人。虽不识字,胸中有丘壑,天下的帐都丁点不错。你问我为什么忠心?跟着这样的主子,学什么学不着?又有发挥才干的空间。是她塑造了我,也成全了我。

二奶奶修养期间,可巧连日有王公侯伯世袭官员十几处,皆系荣宁非亲即友或世交之家,或有升迁,或有黜降,或有婚丧红白等事,王夫人贺吊迎送,应接不暇,便托付了先珠大嫂子李纨、三丫头探春和宝姑娘照料院中的事宜。李纨厚道,探春平和,薛宝钗只是个“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林之孝家的在园子里更是不敢大意。园子里姐妹们同宝玉出一起行酒作乐,李纨并尤氏都在此,林大娘带着几个婆子,生恐有正事呼唤,二者恐丫鬟们年青,乘王夫人不在家不服探春等约束,恣意痛饮,失了体统,故来请问有事无事。我已经喝红了脸,虽说不与相干,这次见了她,也没敢出头说笑,眼见着李纨劝她走了,才摸着**辣的脸继续凑趣。

你倒这是为何?难道我和林大娘还有什么作怪不成。倒也不为别的事儿,园子里小厨房的柳大娘,专门负责园子里姑娘们并宝二爷的一日三餐,这柳大娘想是为了给女儿谋个怡红院的好差事,因此与怡红院的姑娘们更为交好。但这犯了个忌讳,园子里丫鬟们的安排,上有老祖宗指派,王夫人安排,二奶奶统筹,下自由林大娘管教,前面说了,说得,撵得。这柳大娘在怡红院丫鬟们身上使心,讨得晴雯、芳官等亲近,托她们疏通关系,直接在宝玉面前下话,主子们虽然不知这层细节,哪儿瞒得过林大娘的眼睛,这把林大娘放在什么位置?

碰巧这日林大娘巡夜,拿住了柳家的女儿五儿在院里里逛,疑她跟最近各房里失落了东西有关。前面说了,各房东西,入园子时自有的也罢,老太太太太赏赐得也罢,姐妹们之间赠送的也罢,都有清晰的记录。连公中公用的金银器皿,一一概要按数出库入库,清点清楚,上回宝玉挨了打,想吃个小荷叶莲蓬汤儿,旧年备膳时用的东西,管厨房的和管茶房的都清楚知道不在自己处收着,倒是管金银器皿的最后送了来,可见大家清楚。那这园子里居然有失落的东西的情况,不是小事。

本来林大娘夜里急急地带了人来回二奶奶,二奶奶吩咐“将他娘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永不许进二门。把五儿打四十板子,立刻交给庄子上,或卖或配人。”我虽按着二奶奶的话吩咐下去,心里却有个疑惑,加上五儿跪下来一番解释,林大娘倒是连核实也没核实,倒不像她的风格,其中必有隐情。掌事者不光要铁面,更要无私,既然不能一碗水端平,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即使之前再信任她,这里说的话也都做不得数,我是一字不听的。只打发了人好好看着,自己来访怡红院,证实了五儿的话,那玫瑰露和茯苓霜两桩公案,都有合理的解释。只是又牵扯到了赵姨娘,少不得顾忌探丫头的体面,不能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却也不能冤枉了好人,只要让宝玉一起应承了下来。

二奶奶知情,本是要严惩,被我劝住了。一则事情涉及王夫人屋里的丫鬟,再怎么查,再怎么操心,终究是那屋里赵姨娘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没的结了小人仇恨,终有后患;二来的确心疼二奶奶,得放手时需放手。二奶奶倒也肯听我劝。有了领导的准话,就不再是我自作聪明,明白了领导的真实意图,我才好放心大胆行权。

这林大娘耐不住,早已经派了秦显家的顶了柳家媳妇的班。那秦显家的高高颧骨,看着也不似厚道人家。林大娘倒是想趁机整治了柳家媳妇并女儿,可她再兴,上头还有一层我。俗话说官大一节压死人,平时我温柔和蔼,却并不在原则问题上妥协。况且在这件事情上林大娘带了私人感情进来,又偏生被我瞧了出来,便不由她助长了这股歪风邪气,不然在那些鸡贼的管家媳妇舆论里面,倒会好好地嘲笑一番二奶奶和我,林大娘的气焰倒要起来了。再能干的左膀右臂,也是副手,风头不能压过正级去,况且正级老板还病着,病着,又不是死了;老板病了,正是用着我这心腹助手的时候,这时候我自然不会再像对二门小幺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虽喊你一声“林大娘”,你却也要喊我一声“平姑娘”,这番力量角逐中,少不得给她个软钉子碰。

于是我也不容林大娘多说,客客气气地笑道:“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没事,方是兴旺之家。若得不了一点子小事,便扬铃打鼓的乱折腾起来,不成道理。如今将他母女带回,照旧去当差。将秦显家的仍旧退回。再不必提此事。只是每日小心巡察要紧。”

听见没有?我都查清楚了,过程和结果自然没有义务去跟他们解释,决策就是决策,去执行就是了。这一车轱辘话,十句倒有八句,是提点管家娘子们的。那林大娘自然是清楚,也无可奈何,我想那秦显家的终于等了这个空子钻了上来,兴了半日,该给林大娘送的好处,也尽有了。林大娘明面上吃了亏,暗地里收点礼补贴补贴,我也就不提了,权当对她的安抚吧。

这下看官可清楚,林大娘来巡夜时,我为什么喝红了脸不肯出头了吧?事情刚过,还是敏感时期,能不得罪她,送把柄到眼前,就躲得远远的。我虽在二奶奶面前是红人,林大娘自然挑拨不了。可这贾府里面,主子不止一个。“不是西风压倒了东风,便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平辈一级的有二奶奶、李纨并那府里尤氏各自心怀鬼胎,老一辈的王夫人和老祖宗的明争暗斗也无处不在。我这已经明确站队了的人,能少给自己数个敌人,就不多惹一事。这些鸡贼的奴才们,又是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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