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梦(1 / 1)

加入书签

婚后的日子并无什么特殊的地方,虽然可能偶然浪漫,但生活的本质总是琐碎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人体贴着互相过日子而已。

年前年后的事情又尤其多,沈清辰身体不堪劳累,宁远之便要多担待一些,只是他到底是不肯离她远了,往往是沈清辰在里间休息午睡,他在外间处理政务,一方面免得落了口舌,说他夺权,另一方面也能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便是有几分钟空闲也能看看她。

“这两日有时间吗?”看宁远之刚接待完一个请安的宗室子弟,沈清辰端着一盅茶从内间插屏内走了出来。

“有什么事要办?”

宁远之接过茶,微笑的道,他其实有点不想劳动,好容易接见完一波一波的人,把诸多杂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等到除夕大年还要有大宴祭祀,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天的时间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他只想和自己老婆一起待着,并不想出门,而且今个一早又开始下雪,看那厚厚的云层也知道一天半天怕是停不下来的。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哥哥。”沈清辰在他身侧坐下,靠着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还没见过他吧。”

宁远之知道沈清辰和先太子的感情极好,论理讲应该去祭拜一下,但是他心里多少是有些疙瘩的,沈清寰那些年和他互出手段,关系可不怎么样,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虽然最后毒杀沈清寰的人是那个疯子沈清赫,但是刺杀一事可是他们拜月教主导的,或者说是他主导的。

也就是说虽然那时候自己决不会想到自己会娶沈清辰,但毫无疑问自己大舅子的死自己要负上那么三四成责任的。

可不去?他看看沈清辰的隐含期待的脸,这样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罢了,反正斯人已逝,还要顾及什么。就算真有鬼魂什么的,他也不信沈清寰会忍心让沈清辰守寡。

“这是自然,本来就该去见见哥哥的。”他柔声道,心下却不由自主的叹息,自己可是彻底沦陷了。

二十八日一大早,夫妻便装两个去了皇陵,洛国皇陵在城外,因雪还没停,走的并不快,就见到处都银装素裹,便是遥遥的青峰山峦也都换了银装,沈清辰虽然对商国的列祖列宗没什么敬意,但面子活还是要做的,简单的敬过诸位祖宗,沈清辰拉着宁远之便走了。

沈清寰虽然自从七岁就当太子,却一直都没能登基,因此坟墓规格介于皇陵和王陵之间,沈清辰虽然寻思着追赠其为皇帝,但是这事也不是小事,光是皇陵的修建就很成问题,而且还要牵扯到很多政治上的麻烦,因此暂且放下了,而且沈清辰本人虽然是个穿越者,却不怎么信有阴间这种东西的,人死如灯灭,纵然真有魂魄,现世的东西也没甚用处了。

只是心里到底有个念想,想来看看,也想让哥哥看看自己的丈夫。她亲自上了香,和宁远之一起行了礼。宁远之虽然举动守礼,心里颇有些不自在,他有些不安,虽然是两国之事,怨不得个人,但沈清寰大概是不会喜欢自己这个妹夫吧。

因此看着沈清辰一脸哀戚,便劝着沈清辰离开了,理由也是现成的,沈清辰现在是双身子,经不得刺激。

陵寝毕竟凄凉,沈清辰也知道自己受不得阴寒,点点头便离开了,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她隐隐的有种感觉,在这个世界,她可能待不太久了。

不说别的,这世界难产的人何其多,便是自己那个便宜二姐,可不就是难产死的吗?

离开前,她裹着一袭雪白的狐狸皮大氅,扶着宁远之,回头看了看那岿巍的山岭群峰和端庄肃穆的皇家园林,心里叹息了一声,这地方她只怕是不会再来了。

宁远之虽然察觉了她情绪有些不对,但也只以为沈清辰祭拜过沈清寰后心情不太好,便百般哄着她高兴,沈清辰感知他心意,也就暂且放下了。

宁远之二十四生日在春天,眼看还不到两个月了,虽说根据那诅咒的规律,宁远之很有可能出意外,但他们又能得几日好生相处?

想想宁远之可能连孩子的出生都看不到,沈清辰的心就一阵阵的缩紧,开启地宫门的三个钥匙,两个已经拿到手,唯有那第三个却是毫无踪迹,这第三个钥匙原本是卢氏一族收藏着的,没想到三十年前卢氏族里出了变故,卢氏现任族长的小叔叔伙同外人盗了不少卢氏藏品出去,其中就有这个三角钥匙,后来虽然丢失的东西也找回来大半,那逆子和这钥匙却一直都没找回来。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而乾海王妃的父亲那时候还没当族长,别说那三角钥匙的样子,便是自己小叔叔的模样也记不太清了,好在族里还留着一副细绘又有还算详细的描述,便给沈清辰送去了。

虽然想早点去梧桐县,但是毕竟已经赶回来了,这年还是要过的,正月初一先祭祀,然后进行百官朝贺赏宴,等到中午宴请宗室公主,经过疯子沈清赫那么一折腾,其实也没什么人了,除了现在在世的七位公主,还有早先和沈清辰关系不错的秦王他们一家并几位宗室,就这么几只小猫小狗,和沈清辰早年记忆中足足近百人的宗室差的太远,都有些触景凄凉之感,好在沈清辰刚刚大婚,又有两个宗室子女大婚,毕竟也是大喜事,缓和了好些气氛。

等到下午,沈清辰才算是彻底的闲下来,她喜静不喜动,再说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古代的戏曲舞蹈什么也没多少吸引力,也是突然起了兴趣,叫人焚了香,想要弹琴。

歌落月自个没那耐心学琴,向来也懒得听别人弹,不过虽然知道沈清辰君子六艺都有些造诣,却从没听过沈清辰弹琴,也来了兴趣,端着一盘子炸鸡腿炸大虾过来,一边吃一边听沈清辰抚琴。

惹得凝水看了她油腻腻的手好半天,都说清茶好琴,哪见过啃鸡腿听琴这样不风雅的,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沈清辰倒是不甚在乎,她只不过一时手痒,想起来而已,随着素手轻拨琴弦,一曲清平调缓缓流动,倒也安逸。

“小师兄呢?”

歌落月吃了两个鸡腿,突然注意到宁远之并不在,不由有些好奇,宁远之平日那简直就是黏在沈清辰身上,便是处理公务也不愿意离了她半分。

“在睡呢。”沈清辰温婉笑道,“前些日子日日都只能睡几个小时,今天一闲下来倒头就睡了,让他好生休息吧,等到吃晚饭还有好一会呢。”

“也是,也不晓得晚上有什么好吃的。”洛国的宫廷菜啊,美味的让人百吃不厌。

“总亏不了你的。”沈清辰随手拨弄着琴弦,微笑道,“听说是不由不少好吃的。可惜我现在吃不下去多少东西,便宜你了。”

歌落月只是帮助处理些暗地里的事情就累死累活的,跟别提总理的沈清辰了,何况前段时间商洛两国正式合国了,共奉沈清辰为主,但沈清辰现在这状况,整日连饭都吃不下去多少,何况处理公务?

和上午中午沈清辰亲至却不同食的大宴不同,晚上的小宴才是地道的家宴,只沈清辰夫妻两个,镇国长公主沈清婉,乾海王妃卢氏,还有歌落月,合共五个人,便是其中最外的歌落月和卢氏沈清婉都是极其熟悉,关系很好。

这边沈清辰和歌落月两个懒懒渡过这个难得的下午时候,宁远之正在做梦。

是的,做梦,他向来很少睡眠,更别提做梦,但这次他罕见的正在做梦,他推开了一扇门。

门内穿着金丝绣龙纹黑袍的青年苍白病弱,更有着清俊秀雅的面貌,和某人有五六分想象的五官,虽然纤弱,举止间却极为优雅从容,见他进来起身微笑道。

“陛下请进。”

“乾海太子殿下?”

大概是一种直觉,宁远之一开始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不免有些疑惑又有些警戒,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否认,他暗杀过沈清寰,并且间接导致了对方的死亡。

“今日请陛下来也没什么事。”沈清寰把宁远之的沈清辰看的很清楚,不免微微一笑。

“清辰丫头说她大婚了,我想见见你而已,毕竟虽然神交已久,却从未真正见过面。”

沈清寰是那种很容易给别人好感的人,虽然比不上宁远之容貌堪称绝色,但是亲和力却强多了,宁远之察觉对方也没什么恶意,也算放下心来。

“不知道殿下如何看?”

“果然不是凡人,不在凡俗中。”沈清寰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殿下来见我,只为了说一句不是凡人?”宁远之不信。

“自然不止这一句。”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诅咒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只管去好了,那钥匙早晚落在你们手中,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时机不到?”

宁远之刚要继续问,眼前人突然一阵模糊,然后消失,他睁开眼,窗外雪光映照着室内颇为明亮,隐隐的有琴声传来,听着似乎是清平调。

他回忆起刚刚的梦,心下狐疑,他和沈清辰一样都是不怎么信灵魂的人,但这梦做的也太真实了,不免让人惊诧,算了,先看着吧,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够如愿以偿。

在遥远的某处时空中,一个苍白病弱的文雅青年微微叹了口气,面有忧色。

“他宁远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那人为了保住他,费了那么多功夫,那么长时间,自然会如愿以偿,只是对我妹妹可未必是福气。”

“大人也不用太担心,小姐自会逢凶化吉。”

“你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法则就是法则,她既然入了那个空间,便是我也没法把她带出来,不然我怎会留她在那里。”

那青年低叹道,没人应答,便渐渐的归于无声了。

而正月初三一大早,沈清辰一行人便离京了,直奔梧桐县而去,因为不知道将来情况如何,沈清辰甚至留好了传位遗诏。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