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沧海(1 / 1)
“喂!喂!别自做多情啊,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知道我想什么?”神医急忙辩解说。罢了又认可似的笑了起来。
西寻终于如愿以偿的留在了凰尾山,梵天院长叮咛了几句就和蓝奴离开了,如果再晚一点的话,天就要黑了。
送走梵天院长和蓝奴之后,神医马上以命令的口气对西寻说:“去,帮我拔几株曼佗罗来,记得,要带泥土的。”
西寻没有料到院长前脚刚走,神医就马上奴役起自己来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感觉神医太缺乏人情味。听到曼佗罗三个字,猛然想起自己还中了花毒,急忙问道:“神医,我身上的花毒什么时候解?”
“专心去做你的事,不该问的别问。”神医丢下这句话就去做自己的事了,也不理会西寻。西寻自讨没趣,嘟囔着嘴摸着楼梯扶手下了小楼,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远处归巢的鸟儿凄切的鸣叫着。西寻视力尽失,白天跟黑夜没什么区别,他只是用嗅觉感应曼佗罗的具体位置,双手无助的摸索地面,好不容易摸到植物的枝,却不料被植物带有的刺刺到了手。西寻心里满含着委屈,埋怨着把植物用里的拔了出来,他不知道这株植物到底是不是曼佗罗,又怕闻的太多中毒更深,就抱着侥幸心理将植物拿给神医。
神医接过植物,并没有说什么,看来这竹的确是曼佗罗了。西寻只听到神医轻轻的敲打着什么,又不干多问,站在那里。
神医将曼佗罗的根上的泥土敲碎,收集在手里,然后对西寻说:“张开嘴巴。”
西寻木偶般的张开嘴,却不料神医将手中的泥土全部倒进西寻的嘴巴里,淡然道:“含着它,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吐出来。”
西寻起先以为是解药,等发现是满嘴的泥土之时,感觉又被神医戏弄了,正欲将泥土吐出,却听神医又说:“这是曼佗罗花毒的唯一解药,等你口/含的泥土全部融化之后,花毒也自然就解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西寻心里的忿怨消失了。果然如同梵天院长所说的,固执的神医的确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
正如西寻所预料的,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在神医生硬中带有恐吓的言语中,西寻还是或多或少感觉到神医内心的善良,对神医的态度也逐渐变的友善起来。时间就在满屋的药味中不知不觉度过了十多天,由于失明,西寻对时间的概念也变的模糊起来,而正常的睡眠时间也时常被神医莫名其妙的干扰,以至于连粗略的计算天数都没有办法实现。
他一直没有提及治疗眼睛的事,“专心去做你的事,不该问的别问。”神医的这句话记忆犹新,他知道,即使自己问了,神医也不见得会告诉他。在这里的这些天里,西寻再也没有体验到那种梦幻般的声音,而整日被神医呼来唤去,疲惫不堪的他,只要躺下来,就是很快的进入睡眠状态,等待着再次被神医尖刻的嗓门叫醒。
大概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神医进山采药去了,这让西寻终于可以有机会放松一下。西寻悠闲的躺在木楼前的曼佗罗花丛之中,享受着日光带来的温暖和周围洋溢的花香。只要中过曼佗罗花毒并被解救的人,从此以后就不会在畏惧曼佗罗花毒了,这也正是神医为什么长久生活在曼佗罗花周围而安然无恙的原因。于是西寻肆无忌惮的嗅着迷人的花香。
好久没有见到老康了,还有穆轩,还有……还有红颜,不知道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西寻惬意的想着,虽然看不到,但他依旧自然的闭起了眼睛,这似乎是一个习惯了,即使是盲人也无法改变。
皮肤被温暖的阳光抚慰着,非常舒服,西寻懒惰的打着哈哈,一缕阳光有意无意的透过眼皮的缝隙,西寻似乎看到了炫目的光晕,但他被没有在意,这样的幻觉太普遍了,他依旧睡着,呼吸均匀。
蓦然,西寻睁开眼睛,灼目的光直射进来,他下意识的用手当住了光线。光!他看到了光,真切的看到了光,五彩缤纷的光线,普洒在大地上,迎着刺眼的光,西寻抬起头,白蒙蒙的天空中一团耀芒,那是太阳。西寻惊喜若狂,难以自持。
迫不及待的环视周围,虽然依旧一片苍茫,但至少他能看到光,也就是说他开始复明了,视力正在恢复当中。重见光明的西寻心里有着无法言语的激动,即使眼睛不适应这样的强光照射,西寻依旧小心翼翼的守护着难得的光明,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光明就从眼皮底下溜走。
西寻的喜悦穿遍了全身每一个细胞,甚至连毛孔都跟着他兴奋的手舞足蹈着,关键的时刻神医竟然不在,这的确有点扫兴,真应该谢谢他,虽然并不见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治疗。
但毕竟是在神医的地盘上好起来的。西寻已经没心思研究这些了,就算是让神医拣个便宜,把功劳揽为己有也没有关系。
然而似乎是开心的有些过头了,刚刚感觉有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西寻感到自己有些眩晕,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一头栽进了花丛之中……
不只昏迷了多久,西寻的指头微微动了一下,接着发出呻吟:“好渴……”
一股冰凉的溢着浓香的液体从嘴里润泽着自己的喉咙,西寻感觉旁边有人,轻微的睁开眼睛,一个模糊的身影映现在眼前,周围有些黑暗,屋子里昏黄的灯光不足以让他清晰的看到对方的容貌。
“你可终于醒了。”那是神医特有的声音,发自眼前这个身影,看来他就是神医了。
“我……我看到了,神医,我看到了灯光,黄色的灯光。”西寻吃力的说。
“我知道,如果今天你依旧看不见的话,那才真是怪事呢。”神医数落着:“刚开始复明就照射强烈的阳光,你不晕厥才怪。”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事先并没有告诉过我……”西寻道。
“好啦,没什么大碍。过些时间等你视力逐渐适应环境就彻底好了。”
“我感到奇怪,神医您并没做什么,为什么我会突然好起来呢?”
“没做什么?你小子是不是怀疑这病是自己变好的?我告诉你,天天让你干活是加快你血液循环,每天你睡的跟猪一样,压根就不知道我在你身上做过什么,摸摸你的脑袋,有没有疼痛的感觉。”
西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地方的确隐隐做痛,似乎被针扎过一样,迷惑的看着轮廓模糊的神医。
“这可是一种神秘的针灸术,用一根一根的细针扎入特定的几个地方,比药物灵验多了。这东西远古时期的东方历史卷轴上记载过,我研究了三十多年才弄明白,现在估计大陆就也就我会用。”
原来如此啊,拿针扎自己都没有醒过,看来自己睡的可真熟啊。西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真正佩服起神医的医术来,感激之情油然升起,却笨拙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憨厚一笑道:“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您老人家。”
“真打算谢?”
西寻马上诚恳的说:“当然要谢啦。”
“那就留下来做我徒弟吧。嘿嘿,我这正缺个人手,将来我把一辈子的本事都传给你,可比你在那个贵族学院强的多啊。”神医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啊?”西寻差点再一次晕倒过去。
……
经过几天的休息调养,西寻已经能很清晰的分辨任何事物了,而且他感觉现在的视力要比以前好了许多,即使是深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依旧能模糊看到事物的轮廓,而那双深邃的如湖水般蓝色的眼睛总是散发着闪闪的光芒。
第一眼看到神医样貌的时候,西寻着实大吃一惊,神医的真实相貌和他想象中的有着天壤之别,他一直认为神医应该和院长一样是一个非常有修养的睿智老人,气质和举止都能散发出一副智者的尊容,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为头发油腻松散,满脸银色胡须的老人就是和他相处了半个多月的神医。
“很意外吗?”神医似笑非笑的问。
西寻木然的点了点头,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打量着神医,再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干净,墙壁上挂着风干的药材,书籍凌乱的倒在软榻前的矮桌上,但这些和自己感觉很柔软舒服发软榻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那个软榻不知多少年没清洗过,上面沉积这一曾黑色污垢,边上还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这就是自己睡了半个多月的地方?西寻胃里顿时翻腾起来。
还有一个地方,就是那些永远沸腾着液体的房间,长久以来神医严厉禁止自己进去,现在重获光明,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机会,双眼搜索着。
神医似乎明白西寻的心思,指着一扇门说:“以前是怕你不小心碰坏了我的宝贝,现在准许你进去看看,不过要记得,只准看不许摸。”
西寻欣然前往,推开门,被里面琳琅满目的水晶容器吸引了。各式各样的水晶容器里装个各种颜色的液体,有些沸腾,有些冒着雾气,发出咕嘟咕嘟让人难受的声音。神医也跟了进来,对西寻说:“这些都是制药用的东西。”
说着顺手拎起一个瓶子,拔掉塞子,把里面的液体倒一部分在自己手上,只见液体沾手之后马上蒸发成红色的烟雾,逐渐消失,神医晃了晃瓶子,对西寻说:“好玩吧。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徒弟呢?”
西寻点点头,又匆忙摇头。这些东西的确很奇怪,不过要以做神医徒弟做代价的话,自己就有些亏了。虽然学到神医这么高深的医术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他非常不习惯这浓浓的药味,如果一辈子和这种味道打交道的话,对他而言真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
神医也不勉强,让一个没有兴趣的人来继承自己的医术,对他来说正是一种亵渎,资质差点并没有关系,但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对医术有浓厚的兴趣,看来眼前这个蓝眼睛的小子并不是自己想找的人。
即便这样,在以后的几天里,神医还是不经意的教了西寻一些简单常见的医疗知识,按他自己的话说,靠这些简单的医术,足够在一个小镇上做个医师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所说过的,都被西寻记忆下来,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这简直就是学医的天才啊,神医惋惜极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但学院的马车却一直没有来接西寻。西寻渴望回学院和老康等人重逢,于是向神医辞行,打算自己走回去。
临走之前,西寻竟然有些恋恋不舍起来,凰尾山的风景真是美不胜收啊,西寻环视四周,一览无余。神医见西寻如此,和西寻一唱一和把凰尾山的秀美夸得惊天动地,然后见机又开始说服西寻做自己徒弟。
本来还有些留恋往返的西寻,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再呆下去,风一般的跑下山去。气得半山腰里的神医直跺脚,提着嗓门骂咧起来。
当时来的时候由于失明,西寻并不知道回帝都的路途如何走法,好在神医事先告诉他从凰尾山上下去,只有一条路,一直通往帝都,到了帝都随便找个人都可以打听到学院的具体地点。
西寻一路迈着轻快的步伐,随口哼着小调,心情舒畅极了。
从清晨出发,快到中午的时候就隐约看见了帝都伟岸的城墙。只是不知什么缘故,今天出入城门的人好象少了很多,稀稀散散的,而且好象还要被卫兵逐一盘查,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难道帝都发生什么状况了吗?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西寻一阵小跑,很快就到达巨大的城门口,当然再所难免的被卫兵拦截了下来。一个卫兵长摸样的人傲慢的走了过来,指着西寻问:“你!过来。”
西寻疑惑的指了指自己,见对方点头,一头雾水的走了过去,不解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兵大哥!”
“咦?贵族学院的学生?”卫兵长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西寻的装束,西寻穿着贵族学院统一发放的布袍,胸口绘有学院的徽章。
“是的。”
“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卫兵长口气一变,扬声吆喝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说罢从四周拥来几个卫兵,将西寻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将他按在地上,五花大绑。西寻挣扎是徒劳的,他单薄的身体又如何抵抗几个强壮的卫兵,更何况还有泛着寒光的长剑指着自己。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贵族学院的学生。”西寻挣脱着吼道。
“非常抱歉,因为你们的院长涉嫌叛国罪,上头有令,我们不得不委屈你一下,不知道你是那位大人的公子?”卫兵长虽然已经将西寻捆绑起来,但贵族学院的学生非富及贵,是他们不敢得罪的,贵族学院事件之后,虽然所有的教师和学生都被抓了起来,但紧跟着大多数贵族子弟都因为有背景而被释放了,而那些大富商也通过各种渠道和关系把自己的孩子保释出来,最后仅仅只剩下学的教师和几个没有背景的可怜学生,所以还是问清楚一点比较好,免得得罪了哪位大人的公子,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西寻听完卫兵长的话后,震惊无比。梵天院长叛国?这怎么可能呢?仅仅一个月时间,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西寻大脑里一片空白,这样的遽变对他来说确实匪夷所思,让他有些不能接受,大脑顿时灌了水一样昏沉起来,于是随口说道:“我是个自由人,并不是什么贵族子弟。”
“自由人?自由人上贵族学院啊?嘿嘿,你可真他妈有钱啊。”卫兵长的口气突然又变的尖刻,手脚也重了起来,在西寻身上踹了一脚,叫到:“把他带到铁狮大人那里去。”
接着,四个卫兵不由分说架起西寻,在路上行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中,向城内走去……
一路上任凭西寻说什么,那几个卫兵就如同聋了一般不予理会,一直将西寻带到了帝都南角的一座石堡。
这是一栋铁桶一般的圆形建筑,花岗岩砌起的外墙因久远而变的黝黑,上面被一层厚厚的绿苔覆盖着,十多米高的外墙上排列着几个瞭望台,里面人影浮动,墙垛上的黑色旗帜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石堡唯一的入口,那扇包着铁皮的拱门紧闭着,门上镶嵌的铜兽狰狞地眈视着被压制着的西寻,一副吞入巨口的凶像。
这座石堡就是帝都城防军的大本营了,城防军统领铁狮勋爵正滋滋有味的品尝着美酒,这可是保释孩子的富商送来的美酒,他喝得一脸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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