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生没有绝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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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人齐了,王昊,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可以说了吧!”虽然神子王昊的名望一时无两,无人能及,但是显然,在座的有人并不买账。

王昊的微笑骤然停止。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那就是在王家只能有一个神子。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明确设计要坑王羽一把的时候,有人就这么突兀的站在了中间,比他还笑的嚣张。

“我亲爱的堂兄,这段日子你去哪儿了,想的我好心急啊!”王昊却更加嚣张的无视,而是正对着目标,展开了新一轮的集火。不过,显然买王昊账的人还是多,那些仅仅依靠王家而存在的家族的子弟,那些虽然强大却面对强大如王家只能顺从的兄弟,当然还有更多的小年轻,他们尽管是各自所在最出色的一代,但是面对大唐年轻一代最佼佼者之间的争斗,选择站队在神的光芒下的子民,都已经将目光锁定在账房前的一尺方圆之内。

面对向自己微笑的王昊,王羽突然就笑了,那样的癫狂,那样的神经质。整个大堂所有的嘈杂瞬间停息,静寂空灵的像是教堂圣殿一般,本该被神的光芒所覆盖的大堂,不断回想起王羽极富魔性的笑声。

王羽忽然想起了,在家族极宫深处,曾经高高在上享尽世间一切瞩目与羡慕的王家三子,本该如日中天的在那条不断封神的道路上走下去的王家三子,衣衫褴褛,无精打采,失去了一切被天伦禁断链困住的时候,他的眼前也有这么一副面带微笑亲切问候自己的家族长老。这辈子,王羽都不会忘记他的模样,那个一脸慈祥,却用极其残忍的夺天换道之术将三人的修炼之基抽出的长老。那时,王羽还不知道家中那一脉的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直到某一天王昊的出现。

王羽看着那副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却不断响起三个废人遇到王昊的情形。那个时候,王昊扭曲的面容像是烤焦的老树根,王昊刺耳的话语像是刺骨的钢针:“你们怎么不去死,你们怎么没死掉,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良久之后,王羽已经实在笑不动的时候,方才停止这疯狂的举动。只是,一切都不同了,王羽只能看到众人惊诧的目光,如此刺眼。

当只有家族里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向自己的时候,王羽告诉自己,还可以接受,还能够忍受,终会有一天自己会以强者的身份来到家族,那时会做个万人敬仰的男人。而现在,所有的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向自己。从他们的眼神里,王羽可以读懂,尽管他们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显而易见的是王羽是失败者。而在现如今,王家只会有一个神子,那么王羽,将毫无价值,只会是无能的代表。

王羽逃了,作为一个失败者逃了。他的脑海里充斥着一个声音:失败者,失败者,你是个失败者!王羽逃的是那样坚决,以至于紧闭的房门都拦不住,以至于他没有看到,人群之中还有关爱与信任的眼神。

愣在原地的小苏苏,还有被众人隔离只能呆在角落里等待的林远,一桌尽是谈笑风生唯有紧着眉头黯然神伤的她独自一人,他们望向出逃的王羽,纵然担心,却不知该怎么做。

空无一人的大街,就连当空的烈日都变得冰凉。王羽不知道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跑了多久。只是,当他终于筋疲力尽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片校场之内,想来之前已经绕着校场不知道跑了多少圈。

“小伙子啊,可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不知何时,王羽的身旁坐着一个老兵。老兵有四、五十岁,岁月的年轮没能在老兵的脸上留下沧桑,反而让老兵的双眼更加坚定。

王羽心头正是难受,没人诉说的时候。老兵的关怀像是一弯清泉流过王羽冰冷的胸口,一如路平镇的农夫和她。

王羽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面对所有的磨难,因为当年的一切不是没能把自己打倒吗?只是,一个年方弱冠的少年,纵然经受过重大的挫折,又能坚强到什么程度。老兵以几十年的阅历来看,猜不到具体的原因,也猜到了王羽的落魄与悲伤。

老兵见王羽不说话,也看到王羽努力忍住不流泪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把搂住王羽的肩膀,继续道:“虽然呢,人这一辈子总要遇到这样那样的挫折……”

老兵的话像是漫天飞舞的柳絮,在阳光明媚的午后自由自在。大多数时候飞舞的柳絮为午后慵懒的味道更增朦胧的感觉,可是当柳絮不断从脸颊划过,在鼻孔下旋转,贴着耳边细语,一如嗡嗡的蚊子,令人厌烦。

王羽不知道在他像个逃兵逃离战场之后众人会是怎样的神态,可是能够预见王昊会是怎样嚣张跋扈的嘲笑,怎样目中无人的宣布王家未来的主权,甚至可以预见那些更多的只是听过王家的传闻的“外人”——那些一直想混进顶级家族的年轻一代中却由于所处势力不够级别而始终跟随在各家公子小姐身后谄媚的外人——如何窃窃私语,将刚才的一切宣扬出去,就像是嚼舌根的长舌妇。

所以,王羽选择性的听取外界声音对自己的输入,老兵的话语就是被过滤掉无用的信息。所有关怀的话语,王羽已经听过太多遍。人们都会在当面假惺惺的关怀,却在背后摇头摆尾的诋毁,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自相矛盾。

可是,有些字眼却无法被过滤,因为那是值得好奇的,那是想要了解的。老兵的话语并没有因为王羽的不理睬而停止,反而老兵打开了话匣子,愈聊愈起兴。

王羽有心病,虽然一直嘴上不承认,可是心里是认可的。当年的事情一直是王羽的梦魇,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活着,担心某个不经意又掉入无法醒来的梦境。

在家族中,王羽包括他的父母,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获得长老们的许可,可要获得族长的信任,还需要漂亮的完成任务。王羽一直担心不正常的心理状态会影响任务,所以特意拜托了长老。

苏燕长老是族长的同门师妹,一手姹紫嫣红深得真传,利用幻境控制人心更是手到擒来。为了确保王羽能够顺利的完成任务,长老会特意请苏燕长老对王羽进行治疗。不出意外,在治疗以后,所有人都认为王羽的状态不会再出意外。

王羽一直都很放心,因为苏燕长老的名声真的很大,不仅在王家,就是江宁府,甚至整个江南,幻境功夫都是首屈一指的。而出发以来,从未出问题,王羽早已放下警惕。这次的失控是出乎意料的,可是等王羽能够掌控自己的时候,却觉得这一切是如此水到渠成。

心病,只能靠自己去战胜,所有外物的治疗都只能暂时压制,而无法根除。

神经病需要的不是安慰,王羽告诉自己。身边的老兵还在絮絮叨叨,可是王羽已经不觉得厌烦,因为老兵唠唠叨叨的样子很像王羽的母亲,一个拥有的不多却将全部给了自己的平凡母亲,而且老兵讲述的故事也真的打动了王羽。

这是个快乐而忧伤的故事,老兵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讲述,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在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讲述着讲述的故事通常都是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有些寻常,可以说普通到极点,这么一说反而不那么普通。沿江而建的村子里无忧无虑的童年,无数人梦想回去的时候,可是过去并不总是美好。

小伙子恋爱了,和村落里有名的美女。与镇上的环境不同,村里的姑娘与小伙子没有区别,也是要下地干活的,有些贫苦人家的姑娘甚至要比小伙子干的活还要重,还要多。

小伙子就是在稻田里插秧的时候认识了姑娘,偶然的转头,看到了笑靥如花的姑娘。两人的相识其实更早,许多年以前两家曾是邻居,两人其实在三两岁的时候就曾一起玩耍。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像是安排好的剧本。

王羽可以想象到两人一同劳作时的你一言我一语,可以预感到以后要到来的婆媳关系,一如听过的所有把耳朵磨烂的陈词滥调,可是却更令人向往。

如果故事就到这里,王羽不会感到设想这是老兵的故事。

战争意外的降临了。所有的消息传到村落里是那样缓慢,可是战争到来的速度却超乎预料。战火瞬间席卷而来,整个村落没有招架之力,而小伙子与姑娘也在慌乱中走散。

关于梦想与现实,每个人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可是身处其中,却又无法找到自己的位置。不管是受人蛊惑还是为了理想,甚至是为了找到姑娘,小伙子加入了一伙起义军,献身于农名起义翻身做主的伟大事业。

就这样,老兵一直讲述着故事:小伙子第一次上战场被吓尿了裤子;小伙子第一次杀人整整吐了半夜;小伙子第一次与很多人挤一张大铺子,纷乱的呼噜声无法入眠;小伙子第一次训练,严苛的练习因为得不到及时的营养补充,双臂常是酸麻的;小伙子终于立功,慌乱之中看下的脑袋竟属于敌方头领……

一直到天色渐晚,王羽快要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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