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想后悔(1 / 1)
“军爷,放过孩子啊,有什么冲老朽来!”院子里,乡亲们正麻木的坐着,等待被裁决的命运。突然,大家听到镇长声嘶力竭的吼,顿时,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镇里有几个少年,平日里干的也是游手好闲、欺善怕恶的勾当,没少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过。有个娃叫张默生,他妈走得早,爹是镇上的打铁匠,每日在炉火旁汗流浃背,镇上的铁器大多都是他爹打的。爹爹平日里忙,也管不住小崽子,只有在晚上碰到张默生回来,才提着打铁的锤子追着打。张默生总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疼的孩子,在外面厮混的时候认识了街上的小混混,然后就成了爹娘最不期待的那类人。
张默生和几个平时一起厮混的狐朋狗友就躲在府里,他们平时打这个骂那个,好像自己老子天下第一,这时却跑得比谁都快,躲在家丁的房里瑟瑟发抖。这个时候张默生耳边突然响起了铁匠坊对门菜铺王大妈的唠叨,响起了南门大街小摊小贩们指指点点的谩骂,也想起了老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不想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终于,张默生像是疯了一样的发出怒吼,望着像老虎一样睁着眼睛的伙伴,他猛地抄起放在床头用来拨弄炉火的铁钩子,冲进了院子,像是发泄,声嘶力竭的呼号:“和那帮杀人不眨眼的畜生拼了!”
“我们冲出去,等下去也是死,不如和唐人拼了!”“对,和唐人拼了!”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有的对手拿着从树上扯下的木条,有的搬起员外府的凳子,有的冲进家丁住的房间拿起扫帚,就要和人拼命。
“坐在这里,一会儿也是被糟蹋,不如,姑娘们,我们去拼命,能打就打两拳,解解气,打不过就一头撞在墙上,死也不能让人糟蹋!”镇上一酒庄家的姑娘站了起来,像男人一样将手中的扫帚抓得紧紧的。
“死也不能让人糟蹋!”有了人号召,越来越多的姑娘也拿起了“武器”,准备战斗。
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老实的庄稼汉,大门不出的闺女,向来无利不起早的商贩,在这一刻,所有的人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倾天洪水都无法浇灭。
而就在大家想要找人拼命的时候,员外府的大门随着一声巨响打开了,镇长的身体穿过大门,倒在了院子中。镇长的鲜血染红了院子的地砖,显然在撞到大门之前就已经死了。
大门打开,院子外的世界好像是修罗地狱。刚才随镇长出门找大兵谈的人们,东一个西一个倒在地上,鲜血将员外府门口的大街换了颜色。
只见大汉一脚踩着年轻人的尸体,大笑着挥舞着手里的大刀,鲜血从刀口顺着刀面甩了一地,鲜血落在血里,溅出几滴血,又落回满地的鲜血里。大汉的玄甲上趴着一层血,好像是专门索命的勾魂使者。
大汉看着呆呆矗立的大伙,瑟瑟发抖的样子,像是雨打过的芭蕉叶,垂头丧气,然后大笑了起来,脸上翻起的褶子里嵌满血水。
“让开!”来不及冲到大门口的张默生等人,还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凭着一口怒气拨开人群站到了人群的最前方。张默生正举着铁钩,双眼瞪得像铜铃,他的一个朋友正举着木棍,冲过人群停不下的身子被周围拦住。后面,是刚才群情激奋的其他人,双手低垂,有的手里还抓着扫帚,但五指无力的抓着,有的已是空空的双手,刚才抓在手里的“武器”散落一地。
张默生一行人呆呆的站在最前面,被大汉咧嘴笑看得背后发凉。忽然,张默生神经质的笑起来,他突然又举起了铁钩,冲向大汉,然后是他的伙伴们,也一同冲向了墨色的大海,激起一点波浪,只有一点,但谁又能保证,一块石头不会激起海啸。
张默生还没冲到大汉面前,就被一道无形之气扫到一旁,连同他的伙伴。大汉犹如一道城墙一般,将希望隔在了外面。
那一群小混混,爬起来,被扫到一旁,再爬起来,再被扫到一旁,知道每个人都筋疲力尽,额头、嘴鼻、胳膊都流血不止。张默生挣扎的爬起来,才走半步又跌落在地上,他试了好几次,然后爬着向前,瞪着的双眼充斥着怒火,他的伙伴也是如此。
大汉不解,问道:“这是为什么,你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你明明知道,这是为什么?”张默生张开嘴想说什么,一口血却从嘴里流了出来,像是花掉落的花瓣,洒了一地。
“默生,我的儿!”人群中,老铁匠被挤在后排,却听到了儿子的吼叫。老铁匠看不到前面,却好像是看到了,不住念叨着儿的名字。
突然,后堂冲出一道赤色的光芒,落在院里,而后跟来的农夫两人在人群之后。
王羽抬手一道真气打入张默生几人体内,道:“来几个人,把他们扶进去。”而后对几个看着挺机灵的小伙子小声说道:“年轻人护好老人小孩女人,一会找机会从后门逃走!跟着农夫,他认得路。”
“呦!这位小哥,不知师从何门何派,可别坏了我们玄甲军的好事,不然,回去是要挨揍的啊!”大汉依旧是没心没肺的笑着,好像没什么能够阻止他。
“不知你是哪位将军,从前我可没见过你。”在此运转心经之后,王羽似乎有了无尽的底气和自信,能够战胜眼前的一切。
“老子姓马,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倒是你,一个无名小卒,敢坏玄甲军的好事,莫非你有几十个胆子不成!”大汉与身后的几人笑了起来。
“几十个胆子倒是没有,不过,我有一双拳头,不知你能否接得住!”王羽骤然一拳袭向大汉面门,真气划破长空,带起的狂风大汉衣袖飞舞。
“小子,你还这么年轻,老子真的是不忍心下手啊!”大汉一手拨开王羽偷袭的一拳,笑道。
玄甲军一套铁人十八式被大汉耍得虎虎生风,王羽一时间竟找不到破绽,只好以王家的游龙身法拖住大汉,然后将员外府外的一切收入眼底。
大汉抓住一个空档,突然从背后拔出砍刀,就向王羽臂膀斩去。这一刀要是斩实了,王羽的左臂会被横刀斩去。然而,王羽一式潜龙归巢,身子奇迹般的一转,竟然躲过了这一刀,而后一直拳正中大汉胸口。这个空档,竟是王羽故意漏出的,目的就是后面接的这一直拳。
大汉后退两步,卸掉气劲,双眼冒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大汉碰到猎物,收起玩弄之心的表情。跟了大汉五六年的老兵正与周围聊得开开心心,他笑道:“那小子怕是走不出这院子了,多可惜啊,小伙子这么年轻!”周围人连连称是。
“你们,看好这破宅子,不能放跑一个人。老子陪这小家伙玩玩!”大汉说道。
大汉周身墨色的真气翻滚,正是玄甲军三大功法之一的玄风诀。“小子,不要太快倒下哦!”大汉戏谑道。墨色的真气渐渐化成了呼啸的狂风,遮天蔽日。
王羽一震,从大汉的气势判断应该已经是开元中期,而且根基十分扎实。玄甲军三大功法,玄风诀注重攻击,其劲强劲而且连绵不绝,正如那不止的狂风;玄甲功重防御,大成之后身体的任意部位都犹如千年玄龟的背甲一般难以攻破;兵心诀,万夫长以上才可修炼,传闻兵心诀乃是大唐开国后封公拜王的那些人杰专门为玄甲军所创,至于威力如何,当年诸侯军面对玄甲军毫无办法就可见一斑。
这下不好办了。按照王羽最初的估计,大汉最多也就是开元初期,也符合王羽对玄甲军的认知。玄甲军绝学不好对付,在当初那件事情之后,王羽所掌握的功法少之又少,仅靠三九心经、游龙身法这些怕是只能与之周旋。而现在,大汉乃是开元中期,一身玄风诀更是扎实,王羽现在真的是满头包。
只能拼命了。王羽一时不察,被大汉一记玄风劲打到,肩头有些麻木。
王羽盯着大汉狰狞的脸,赤色的真气在王羽右手上化成一把赤色宝剑,真气化形,正是三九心经唯一的战斗法门,不过可以配合剑法身法使用,倒也是万用之法。
王羽的剑与大汉的刀,好像是前世的夙愿,一刀出招,一剑必然横挡,一剑直刺,一刀必然回防。王羽所用乃是王家十三路风雨剑,乃是先祖一代剑豪观江南风雨所创,名列王家三大剑法之首,就是王羽昔年天才的时候也只能掌握前十剑,更何况是今天,换了心法,剑法也不知还有没有传说中的威力。
如影随形,手生的王羽在几十招过后,渐渐找到了感觉,与大汉斗了个旗鼓相当。但是王羽的心里却还是很担忧。按照原计划,王羽想凭借自己打乱玄甲军的布置,然后大伙趁乱从偏门或者后门逃走。可眼下,与大汉相峙不下,府外满是精锐的玄甲军,这可如何是好!
黑色的狂风笼罩了整个小院,狂风之中,不时的闪出赤色的光,然后马上被墨色掩过。
大堂里,被王羽的真气稳住伤势的张默生一行人渐渐醒转过来。
“默生啊,爹以你为荣!”老铁匠就守在张默生的身边,看到张默生醒了,抓着张默生的手说道。周围是大伙,正守在旁边,望向张默生一行人的都是复杂的眼神。
“没必要这么拼命的,傻孩子。”对门的王大妈看着张默生长大,对张默生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这会儿,王大妈摸着张默生的额头,慈爱的看着他。
看向王大妈的时候,张默生突然就哭了:“我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我不想再这么没用了。”张默生一头栽进老铁匠的怀里,哽咽着说道:“如果今天我懦弱得躲着,将来没有人会看得起我,我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我一定会后悔的啊!”
有些事,如果碰到了,就去做吧,千万别让自己后悔。说不定,那些被同胞的血吓怕的,那些被恶人的嘴脸吓怕的,已经在后悔了。
狂风之中,大汉的玄风诀端的是扎实无比,玄风劲锁住了王羽躲闪的所有方位,一记两倍大小的玄风劲正中王羽。
王羽倒在地上,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他看着墨色的狂风中模糊的大汉,暗自做了一个决定,那个多年以后他不会感到后悔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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