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有德之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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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街,十字道路口。

行刑台昨晚就搭起,此刻上面站着一人,跪着一人。

站着的一人是王伯当,他手持鬼头大刀,站在行刑台上,充当着刽子手的角色。

在王伯当身边,跪着的当然是身穿囚服,被五花大绑的翟让。

而在行刑台前后左右的四周,一共有大约五十个兵丁,都是王伯当带来的人,忠诚度绝对可信。

由于身处闹市,所以闲杂百姓等特别多。他们也都喜欢凑热闹,都围聚在周围。

不过四条路口每处路口都有十来个兵丁把守,保证没有闲人能够接近处刑台。百姓们想要看热闹,也只能远远望着。

正对南门的地方,还多加派了好几道防线,每道防线都有二十余个官兵守着,保证就算有人劫法场成功,也无法成功穿过南门。

而其他城门距离此处又很远,如果劫法场之人不从南门穿过,那么在场的官兵就可以立刻发出信号弹,让守城的官兵提前关上城门,这样瓮中捉鳖,也不会让犯人逃走。

这种架势,就算大罗神仙想要逃走,也是痴人说梦,更别说试图救翟让的几个人,现在都在龙泉学堂被监视着。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已经预示了翟让必死的下场。

王伯当看了一眼天色,对翟让道:“午时将至,翟大人有什么遗言要讲吗?”

“有。”翟让面色一直是略带微笑,淡定无比的模样。直到此刻,他依然没有因为死亡的威胁而感到害怕。

翟让环视众人,长长的舒了口气,朗声说道:“我翟让,原为宗正卿,位列当朝从三品之位,乃是深受皇上重用的朝廷命官。为官三十年,我自问忠心耿耿,对得起天地,对得起朝廷。”

王伯当虽然不清楚当年翟让为什么被关起来,但也听说过一些细枝末节,知道这翟让应该是被冤枉的。

一代忠臣却要落得个身首异处之地,除无奈之外,也没其他可说的了。

现在翟让说出自己生平的功绩,估计也是想要在死之前表面自己的赤胆忠心吧。

“可是朝廷,却对不起我!朝廷内党派纷争,早已将朝廷搅得四分五裂。胤德帝宇文述从政之后兴武歼文,致使朝廷贪官奸臣无数,而赤胆忠心的好官却都落得个惨淡的下场。如此朝不成朝,国不成国,哪里有资格统领这中原泱泱大陆!”

翟让这一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清清楚楚的让这在场的官兵们和百姓们听到。再加上他说的都是事实,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更是震撼了许多人的心弦。

王伯当皱眉道:“翟让,你说话小心些。你自己要死了,可你别忘了你还有女儿,你还有妹妹。你如果说出太过夸张的话,岂不是连累了她们?”

这番话听上去是好话,但其实是王伯当自己不想翟让节外生枝。如果翟让在死之前说出这些谋反的话,自己可能也要承担上一些责任。

翟让却不理王伯当,而是继续喊道:“自古以来,帝王之位都是有德之人居之!我翟让虽名字里有个让字,但我此时却当仁不让!老天爷,如果你还有一丝悲天悯人的灵性,就让我翟让今天活下去!如果我能活着,一定推翻大胤朝的****,登基为帝,为天下万民造福!”

王伯当本来听到‘帝王之位都是有德之人居之’的时候,就想拦住翟让。可听到‘有德之人’四个字的时候,王伯当就彻底愣住。刹那间,王伯当双眼空洞,面容无神,仿佛中邪一样呆立在场。

不光是王伯当,连处刑台下一众官兵,也都是这样双眼无神,没有反应。

翟让忽然挺身站起,高声喊道:“大胤覆灭,翟让称王!大胤覆灭,翟让称王!大胤覆灭,翟让称王!”

就这八个字,翟让不断喊着。

一开始,还是翟让在喊,到后来,王伯当竟然也不自觉的喊道:“大胤覆灭,翟让称王!”

紧随而来的,就是台下众官兵也齐声喊道:“大胤覆灭,翟让称王!”

这一突然状况,顿时让围观的百姓们都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本以为翟让这样捣乱,说不定会惹得王伯当提早行刑。哪知道王伯当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反应,实在是让人很不明白。

一群人这样喊着的时候,台下一个官兵走了上来,取出钥匙给翟让松开了身上的镣铐。

即使是这个过程中,这官兵还是在喊着:“大胤覆灭,翟让称王!”

就在此时,人群南边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小心,马来了。”

一匹奔驰而来的快马冲入人群,冲破防线,来到了处刑台之前。

翟让快步上前,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也是个练家子。

而这个过程中,王伯当和他的一众官兵们,都没做任何阻拦,而是继续在喊着:“大胤覆灭,翟让称王!”

翟让骑着马掉头,狠拍马背几下,马儿嘶吼两声,然后狂奔向南门。

前往南门的道路上,还有好几道防线堵着。这些人早已经见到行刑台那边有异常动静,可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守住道路,不让别人通过南门,所以一直没有过去查探。

看到穿着囚服的翟让骑马过来,这些官兵们都拔出刀剑挡住去路。几个手持长兵器的官兵挡在前面,准备伤害翟让的马匹来拦住他。

翟让见此情形,立刻振臂高呼道:“我翟让乃有德之人,你们焉会阻拦?都给我让开!”

听到翟让说出‘有德之人’这四个字的时候,这一众官兵们也都变得双目无神,乖乖顺从的让开道路,状况和王伯当差不多。

就这样,拦着南门的三条防线,全都被轻松突破。

而就在此时,王伯当和他自己的兄弟们忽然一愣,回复神志。四周看了看,愕然道:“翟让呢?翟让去哪了!”

围观的百姓更加纳闷了,都不知道王伯当唱的是哪一出。刚才明明是王伯当放人走的,怎么现在又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王伯当和一众兄弟急忙四处询问,一些百姓就说出刚才发生的事情,然后告诉他翟让骑马往南门去了。

王伯当愕然无比,实在是难以置信刚才突然走神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可现在来不及多想,立刻遣人带马过来,追出城外。

然而王伯当清醒得太晚,翟让又是快马加鞭,毫无阻碍的逃离,自然怎么追都追不上。

追出城门之后,见没有任何翟让的踪迹,王伯当这下才真的火了。

怒气无处发泄的王伯当,顿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邢尧天。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和邢尧天逃脱不了干系。于是立刻带着一众官兵,冲往龙泉学堂。

这样风风火火,横冲直撞的架势,实在是吓到了龙泉学堂里的人。无论任何人阻拦,王伯当都不放在眼里,于是立马有人去通知了杨广。

王伯当不理其他,直接带着官兵来到男子医舍前,质问龙卫虎卫道:“昨晚到现在这段时间,邢尧天是不是离开过?”

两人都摇头,肯定的说:“没有。”

王伯当惊愕道:“什么?没出去过?不可能!那到底是谁救走的翟让?”

这句话倒让虎卫龙卫震惊了,难以置信的说道:“翟让被救走了?那怎么可能啊!”

王伯当不管不顾,直接一脚踹开医舍房门,闯入邢尧天的房间。

甘重阳正在给邢尧天的额头涂药包扎,见到王伯当闯进来,皱眉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王伯当不理甘重阳,而是直接一把掐住邢尧天的脖颈,怒喝道:“说,你是怎么救走翟让的,他现在在哪里!”

邢尧天被他掐得窒息,别说说话了,就连发出声音都很困难。

甘重阳急忙扯住王伯当的手臂道:“你发疯了,这么大胆,敢伤害龙泉学堂的学子!”

王伯当爆喝一声,一把推开甘重阳道:“今天就TM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怕!这邢尧天救走朝廷重犯,死不足惜!”

就在这瞬间,杨广冰冷的声音在后面传来道:“我只说一次,放手。”

王伯当正在气头上,哪里肯理,直接骂道:“不放!”

剑影闪动,血液飞溅。

王伯当一愣,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往后撤开了好几步,可自己明明没放手啊,怎么会这样?

侧目一看,自己的右臂已经不在肩膀上,而那只齐肩斩断的手臂,此刻正挂在邢尧天的脖颈。

“啊!”

直到此刻,疼痛才传来。王伯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痛苦得滚倒在地,以左手捂住肩膀,哭嚎着,嘶吼着。

杨广回剑入鞘,抬腿跨过倒在地上的王伯当,来到邢尧天的房间,帮邢尧天将挂在脖子上的断手给拽开。

邢尧天差点被掐死,此刻喉咙剧痛,不断的咳嗽着。杨广就帮邢尧天轻轻拍着背脊,柔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邢尧天虽然咳嗽不断,但没有性命之危。

侧头看去,见那王伯当正在捂住断臂处不断哭喊,模样甚是凄惨,心头不禁一阵感慨。

龙卫和虎卫听到自己头儿的惨叫声,进门看到如此惨状,顿时怒上心头,分别拔出兵刃就要冲进房间。

可在此时,王伯当却强忍疼痛,叫住他们道:“住手!”

并非是王伯当不想报断臂之仇,实在是杨广的武功太强,自己兄弟上去也是送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剧痛和愤怒互相抵消,此刻王伯当虽然痛彻心扉,但情绪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自己这么带人无理由的冲入龙泉学堂,早已犯下弥天大罪。到时候杨广追究起来,别说自己的这条胳膊是被白白斩断的,就连自己的这条小命估计也要搭进去。

现在杨广就算大开杀戒,到时候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而自己和兄弟们的命,就要白白送在这里。

王伯当强忍剧痛,被虎卫搀扶起来,颤声说道:“刚才是在下太过冲动,杨师……不要介怀。”

他流血太多,剧痛更是难忍,此时能忍着剧痛说出这番话,已经算是一条硬汉子了。

杨广冷冷说道:“给我滚。”

“在走之前,我还要见一个人!”王伯当道。

杨广道:“见一个人可以,但你如果再敢动手,那个人将会是你这辈子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听到杨广的威胁,龙卫终于忍不住了,喝骂道:“臭老头你别这么嚣张,我们这么多兄弟在场,今天就算把命都豁出去,也要给我们头儿报仇!”

杨广仰天长笑两声后说道:“你们大可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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