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长生泪尽（1 / 1）

“没错，我们的确是想要得到天环。”永今王点了点头，语气平缓如川，而后接着说道：“如果直接联手杀了你，那么天环就很容易在战斗中毁坏，所以只有设计将你困住，才可以避免天环受损。”

“果然如此，看来你永今一道口口声声说要超脱自身的欲念，可终究不过是被欲念所操控的蜉蝣罢了，真是可笑。”长生者冷冷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它原本就对永今一道不屑一顾，认为是小道，而这一刻它更是对其鄙视的无以复加，在它看来，身为永今一道的至强者永今王，竟然连坚守本心都做不到。

它记得永今王曾经说过，永生永世都不会离开无间地狱，结果现在永今王却挖空心思想要得到天环，想必是打算要借助天环来离开无间地狱。

“你错了，你真的以为我想要得到天环，是为了让自己离开吗？”看到长生者的反应后，永今王依旧很平静，幽幽说道。

“嗯？那又是为何？”长生者有些不解，眼眶内幽光跳动。

“是为了生命啊，是为了让生命离开不属于他们的地方。”永今王目光深远，望向了城头上的众人，又道：“生命只属于世间，那片充满活力的天地。”

“什么？是为了这些活人？”长生者愕然。

“你身为一位至强者，竟然还会在意这些蝼蚁的性命？你看看你还有身为强者的气魄和威严吗？”长生者呵斥道，语气凛冽冰寒。

它实在是无法理解永今王的举动，像它们这类至强者，拥有摘星捉月之能，开天辟地之威，俯视苍生，傲视群雄，一些凡灵和它们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差。

一些蝼蚁对它们来说，连灰尘都不如，可为何………………

“你又怎能明白？强者之强发于内心，而并非流于表面。”永今王叹息，平坦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很悠长。

此刻，虚空中的那位神灵祭出了脚下的法旨，法旨展动间遮天蔽日，悬挂在长生者的上空，上面有着一些字符，迸发出亿万神光，璀璨无边。

每一枚字符都蕴含着神灵的意志，不容侵犯、违逆。

“天道生息，万灵平衡。”

“罪者违抗，神罚降临。”

神灵化身屹立在那里，口中朗诵，脑后神环灿烂，隐隐间有着万灵吟唱之声环绕，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朝拜。

“嗡！”

法旨之上，无数的字符发光，向下镇压，一时间有着无穷的神灵意志降临，将长生者笼罩在其中，不断的磨灭它的躯体。

长生者怒吼，想要挣脱，奈何四周的那些玄妙神则死死的将其困住，令它动弹不得，只能任凭神罚落在它身上。

虽说长生者的力量并不比神灵法旨弱，但是要比奥妙规则，它还差了很多，所以一旦被困住，就难以挣脱。

“我不甘，为什么…………面对长生，你们难道就不动心吗？”长生者躯体上燃烧着璀璨的神光，这是由神灵之力所化，无坚不摧。

它想不明白，记得曾经长生古国与祭天古国想要用长生来诱惑永今古国，可惜却失败了，面对这世间最极致的诱惑，永今古国竟然无动于衷？

到底是什么样一种力量，能够让其抵御这种诱惑？

“欲念由心而生，也该由心而终。”

“天道仁慈，赐万灵造化，可修炼己身，获卓越之能。”

“然，有大能力者为一己私欲，祸害苍生，动乱世间，有违天道之则！被自身恶念所限，终究不过是虚妄罢了。”永今王轻语道。

“天道又如何？本就是用来打破的，难道我等都要被天道所限制不成？”长生者强忍着被神罚焚烧所带来的痛苦，狰狞的大吼。

它很愤怒，在世间不知拼搏了多少岁月，历尽了多少苦难，到头来却是这种下场，实在是令它无法接受。

它一心想着长生，超脱时光长河，可惜如今却化为了泡影。

“无规矩不成方圆，天道平衡万灵生息，构建秩序轮回，赐予众生栖息之地！天道兴衰，万灵荣辱与共，你不明白？”永今王摇了摇头，它知道，对于执迷于长生一道的人来说，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明白？

这便是执迷者的悲哀，身在迷局中，不知局外情。

“与我无关，我生于大世间，便要遵循本心行事，而非像你这样虚伪，妄称要超脱自身欲念，若真是如此，你为何想要活着？这难道不是欲念的一种体现？”

长生者眼眶中幽光凛冽，心中冷笑，这本身就是一个谬论，万灵皆有欲念，无欲者便无求生之本，又怎会存于世间？

“噫，与你无关？那好，我便说说与你有关的，在你幼小之时，可曾有过亲人？在你成长的路上，亲人纷纷凋零，你可曾落泪？”永今王开口。

闻听此言，长生者愣住了，躯体上被神罚焚烧所带来的痛苦渐渐感觉不到了，一时间它陷入了追忆中。

在无尽岁月前，它出生于长生古国中一个没落的世家，它的天资高绝，年纪轻轻就达到了一般人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因此也被这个世家视为珍宝。

后来，有敌对的世家因为它所在的世家太过没落，所以不断的打压欺凌，甚至还伤害了它的亲人，而它当时却什么也做不了，虽然它天资高绝，但实力却不够强。

就在那时，它萌发了想要变强的念头，开始了一路刻苦的修炼，即便历尽了重重磨难，它也没有退缩，终于，它强势崛起了。

原本那个敌对的世家被它连根拔起，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它体验到了身为强者的滋味，所以它想要变得更强，发誓让任何人也无法伤害它的亲人。

从此以后，它一路高歌猛进，变得越来越强，击败了无数的天骄、奇才，即便是那些更高境界的修者也无法阻挡它的步伐。

终于，它屹立在了巅峰，古国中能与它相比的也只有寥寥数人而已，它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守护了它的亲人。

然而，随着岁月的渐渐流逝，它身边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凋零，纷纷离世，只剩它一人承受孤独寂寞，任凭万物枯寂。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从心伤到疲惫，从疲惫到麻木，从麻木再到冷漠。

经历的太多了，心中的情感也逐渐的被封存了起来。

最后心如铁石一般，坚不可摧。

它仿佛遗忘了一切，一心追求长生一道，在它的心中，大道才是所有，才是它路途的尽头，不管岁月再如何流逝，它都不会再动摇了。

可是，曾经被尘封的那种感觉，真的完全消亡了吗？

长生者愣怔在了那里，它最开始变强的理由就是为了守护亲人，而它的亲人逝去了，变强的理由也早已改变，初衷也早已遗失。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人离世时，你为何会落泪？为何会心伤？”永今王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那是因为你在乎你的亲人。”

看见长生者那有些呆愣的身形，永今王便猜的差不多了，它果然没有彻底失去对亲人的思念，那种血缘上的牵绊。

“你这又能说明什么？最多证明了欲念不可超脱罢了。”终于，长生者平复了有些激荡的心绪，而后幽幽道，语气也不再那么的锋芒了。

“那你还有没有想过，你为何会在乎你的亲人？原因又是什么？”永今王发问，眼眶中清光闪动，带着一丝郑重。

“你的意思是……………………”

长生者沉吟道，这个问题它从来没有想过，它一直认为本就该如此，不需要什么理由，但是万物皆有缘由，有因才有果，它身为至强者，这个道理它还是懂的。

“天道赐予万灵情感、欲念，是为了让万灵得以生存繁衍，得以在世间延续。”

“比如亲人之间，父母对子女所拥有的情感，就是为了让父母去抚养自己的子女，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生灵的延续。”

“反过来说，也就是为了保证生灵的延续，所以父母才会有拥有抚养子女的天性，也就是说欲念是为了万灵生息而存在的，并非是为己谋私的借口。”

“你认为你因欲念而生的所有举动，难道不违背欲念存在的缘由吗？”永今王的一席话犹如一股冰凉之意，渗透进了长生者的内心。

长生者沉默了，眼眶中幽光闪烁不定，炙热的神光在它的躯体上剧烈燃烧，在两人谈话之间，黑暗甲胄几乎已经被全部融化了。

“唉，看来我穷尽一世，到头来所追寻的一切，也逃不过天道的左右。”长生者喃喃自语道，眼眶中竟然落下了一滴泪水，很快就化为了蒸汽。

它的躯体上神罚之光冲霄，恐怖的烈焰中一根根骨骼融化，分解在天地之间，最后一点一滴也没有剩下，全部都消散了。

“噫，你逃不过的，不是天道的左右，而是自身的欲念。”永今王幽幽叹息，看向了长生者消散的地方，那里有一枚白光璀璨的圆环。

那枚白光璀璨的圆环正是天环，神灵法旨在焚毁长生者时留了分寸，所以并没有让天环受损。

“一切都结束了，你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永今王抬手将天环收入手中，而后来到了众人面前，看着这些充满活力的生命，它的眼眶中竟焕发出了一丝色彩。

“前辈不光是对我们有恩，对世间万灵也有大恩德……”普天歌还想继续说，但却被永今王打断了，它示意众人快些离开，不要多耽搁。

就在此时，天空中的那道神灵化身突然开口了。

“等一下，临走之前先送你们一份大礼，或许对你们以后有用。”神灵化身抬手从法旨上扣下了一块字符。

而后神灵化身心念一动，这块字符便飞入了普天歌的手中，普天歌定睛一看，上面写着一枚古字“伐”。

既然是神灵法旨上的字，那就绝不简单，众人连忙向那神灵化身道谢。

“前辈真的不一起走吗？”宇风琦对永今王说道。

“我并非是生命，还不如在这里静静的腐朽。”永今王摇了摇头。

等众人准备好后，永今王催动天环，只见那天环发光，在苍宇间打开了一道洞口，里面有一束光柱连接到众人的身上。

“嗡！”

众人顺着光柱向上升去，很快就没入了空间通道之内，离开了无间地狱。

见到众人离去，永今王的眼眶内目光有些复杂。